‘當啷啷!一聲響,銀發墮地,南海劍派掌門慕容菲,身子一軟,撲地跌倒。
淨一大師回頭向韓襄鈴招招手,道;“姑娘先將她抬到房中,好好安頓,不可傷她!貧道還須再留住峨嵋飛龍禪師。”
韓襄鈴連忙答應,和諸葛珂兒合力抬著銀發婆婆,進人禪房。
淨一大師舉步迎出庵門,掃目一瞥,庵門外卻不見了飛龍禪師和洗心殿眾的人影,諸葛鐵柱坐在地上,肩頭鮮血泉湧,苗顯和呂洞彬正在替他裹傷。
苗顯惶恐地站起身來,垂手道:“晚輩等無能,竟被教匪們打傷鐵柱兄弟逃走了。”
淨一羽上詫問道:“那飛龍禪師神志昏迷,怎知趨惡避兇,見機退走?”
苗顯答道:“洗心殿匪在利用各大派門掌門人應敵的時候,都派有得力爪牙,混在人群中指揮,方才老前輩施展神功人庵,已被殿匪認出,是以匆匆遁去。”
淨一大師悵然嘆道:“一因一緣,莫非前定,想是峨嵋派災日未滿,致有此失,天幸貧道未曾猶豫,總算留下了銀發婆婆。”遂即吩咐馬夢真看護諸葛鐵柱,苗顯和呂洞彬清理教匪遺屍,自己親扶落鳳頭陀,帶領李飛魚,回進千佛尼庵。
庵內佛堂崩塌,只剩下東西兩處廂房,韓襄鈴和諸葛珂兒等都在東廂,李飛魚一腳踏進房門,只見迎面一張木榻,上面仰臥著銀發婆婆,韓襄鈴和諸葛珂兒,四隻淚水盈盈的眸子,怔怔地注視牆角,原來牆角一張木椅,坐著一個雙目直視的少女,竟是君念。
李飛魚一入門,便感氣氛有點不對……韓襄鈴和諸葛珂兒彷彿沒有看見有人進來,房中又不見百忍師太的遺體,而且,那君念呆呆地獨坐牆角,臉上卻掛著奇特的的痴笑。
李飛魚緊行一步,低聲叫道:“珂兒姑娘,襄鈴表妹……”
韓襄鈴和諸葛珂兒緩緩轉過頭來,凝視李飛魚一陣,忽然都撲簌簌流下淚來,韓襄鈴黯然向淨一大師和落鳳頭陀斂衽為禮,終於嗚咽失聲,拉住李飛魚哭道:“李表哥,你……你來得大晚了……”
李飛魚扶住她的香肩,顫聲道:“一切經過,我已經知道,若不是為了柳老前輩,延誤行程,也不致使你們遭此慘變,唉!我真該死!”
頓了一頓,含淚又問:“姑姑的遺體呢?”
韓襄鈴墮淚道:“昨夜我們脫險逃回嶽陽,姑姑遺體已開始腐爛,我害怕城中營葬不易,稍一不慎,必會被洗心殿查出行蹤,所以連夜來這兒踩探,這兒是姑姑蒞止嶽陽時下榻的地方,因為佛堂無故倒塌,原有的幾個女尼都逃了,地點比較清靜偏僻,今天一早,才將她老人家遺體運到這方來,現在存藏在庵後骨灰塔裡。”
李飛魚一面聽,一面點頭,熱淚順腮而下,早已滿面淚痕。
韓襄鈴又把洞庭血戰經過,簡略述了一遍,當她述說到穆容伊措深夜訪諫,百忍師太帶傷隻身趕約,洞庭君山追逐脫險,連落鳳頭陀也聽得一會兒驚詫,一會兒嘆息,一會兒又頷首贊賞不已。
李飛魚抱拳向諸葛珂兒致謝道:“若非姑娘巧計退敵,姑姑遺體實難運回嶽陽,護靈大恩,在下終生銘感。”
諸葛珂兒羞怯地低垂粉頸,輕聲道:“我和襄鈴姊姊趕到洞庭,她老人家已經中毒瀕危,援救無方,追恨無及,還談什麼恩不恩,謝不謝呢!”
說著,眼圈一陣紅,向牆角努努嘴,道:“公子該看看她,她才是天下最可憐的人。”
李飛魚慌忙轉到屋角,看看君念,君念也看看他,眼神散亂無光,竟如白痴一般。
李飛魚心驚不已,拱手輕叫道:“師妹……”
君念也忙拱手,竟然笑道:“師妹……”
李飛魚見此情況,駭然大驚,回頭望望韓襄鈴和諸葛珂兒,卻見她們都掩面而泣,扭開頭去。
他只覺鼻酸難禁,淚水滾滾而落,又歉又悔,道;“師妹,是我害苦你了!”
君念並不難過,反而嘻嘻笑道“師妹,是我害苦了你了!嘻!有趣,有趣!天下的人,都被我害苦了哈!有趣!有趣……”
她越笑聲音越大,陡地從木椅上站了起來,雙手捧著李飛魚的面龐,笑著端詳許久,問道:“你是誰?我好像在哪兒看見過你啊!”
李飛魚淚水滂沱,卻不得不強顏露出一絲苦笑,答道:“師妹,你連我也記不得了?我是李飛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