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襄鈴道:“你們既然要好,依你看,她會不會去向花月娘告密?”
雪竹搖搖頭,道:“咱們都是被毒害脅持的可憐蟲,誰也不敢公然叛離,她是否念平時交情,就很難說了。”
韓襄鈴掀被而起,急聲道:“咱們難道就這樣等死不成?走,索性去找那花月娘拼一拼,運氣好的話,奪得解藥,一同逃生,運氣不好,臨死也要找幾個墊背的才劃算。“
雪竹連忙攔住,低泣道:“千萬魯莽不得,此地是洗心殿總壇,宛如龍潭虎xue,姑娘人單勢孤,肯定難以成功……”
韓襄鈴道:“行藏已敗露,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
雪竹咬咬牙道:“姑娘暫請在房裡候我一盞茶時間,讓我設法盜取解藥,婢子知道島上有一處秘道,勢迫之際,寧拼毒發慘死,也要護送姑娘逃出島去。”
韓襄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也好幫你一起盜藥,助你一臂之力。”
雪竹堅毅地搖頭道:“不用了!你的身份不同,反倒容易惹人疑心。”說著,匆匆抹幹淚水,便掩門而去。
韓襄鈴在房中獨自焦急地走來走去,他雖不畏死,卻不甘心就這樣束手受縛,何況她還有一樁難以排遣的沉痛心事,如果不能替李飛魚查明殺父仇人,以證自己無辜,就是死了,也難瞑目。
躁急的時候,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雪竹要她等候一盞熱茶時間,但這盞茶的剎那,在她的感觸上,竟像比十年百年更長。
她一會兒躡足潛到房門口,側耳傾聽動靜,一會兒又悄悄掩在窗後,舔破窗紙,向外偷窺。
臨窗之處,有一張書桌,靠牆更有一列書櫥,韓襄鈴偶爾目光掃過書桌,忽然發現有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斜置案頭,已經翻過數頁,那掀開的一頁上,畫著一幅圖畫。
她順手拿起書來,見畫上是一處山谷,兩側奇峰高聳,中央有條狹道,空際飄舞著點點花瓣,畫側有一句詩,寫著:“飛花伴紅泥,蕭索碧藍天。”
韓襄鈴翻過封面,卻是“碧羅秘冊”四個字,心中微微一動,連忙塞進懷裡。剛將書本藏好,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怪笑,道:“邪兒丫頭,已經全好了嗎?”
韓襄鈴迅速扭頭望去,卻見那性情粗暴的老婆子陶秋霞,正拄著鋼拐,緩步踱進房來。
當下不禁心頭一陣狂跳,連忙堆笑,答道:“我已經好啦。”
陶秋霞咧著一張大嘴,露出森森的黃板牙,哈哈笑道:“我說哩!什麼臭小子,區區一掌就能傷得了咱們的邪兒丫頭嗎?那些小蹄子見風就是雨,偏把那臭小子說得成了天上雷公,海裡龍王……”
韓襄鈴心裡對這位老婆子十分寒懼,不敢多說,噤若寒蟬,默默踱到榻邊。
陶秋霞鋼拐篤篤連聲,緊緊也跟了過來,關切地道;“來,邪兒丫頭,把那臭小子的相貌說給姆娘聽聽,下次讓我遇見,定要狠狠揍他一頓拐頭,替你報仇消氣。”
韓襄鈴不耐地皺著眉,道:“他趁我不備,偷偷打了我一掌,連我也沒看清楚是什麼相貌,怎麼告訴你?”
陶秋霞濃眉一沉,叫道:“什麼?你連他相貌也沒看見?傻丫頭,臨敵應變,怎麼不用姆娘教你的那一套‘鬼影’步法?那種步法專為防範突擊,最是神妙莫測,難道你忘了?”
韓襄鈴隨口應適:“我臨時心裡一慌,竟忘了。”
陶秋霞跌腳道:“可惜!可惜!唉!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千萬要記住了。”
她見韓襄鈴慵懶地倚在榻上,忙也在繡榻上坐了下來,牽著她的柔荑,柔聲道:“好孩子,快讓姆娘細細看看,幾日不見,真的消瘦了許多,告訴姆娘,這次你收服了中原六大門派,心裡高興嗎?”
韓襄鈴心不在焉地應道:“嗯,高興。”
陶秋霞笑道:“這一來,你成了中原武林新盟主,姆娘也跟著你好好享幾年清福。”
韓襄鈴又應道:“嗯……”
陶秋霞突然笑容一過,道:“啊!讓媽娘看看你腿上舊傷怎麼樣了?沒有被人看出破綻來吧?”
韓襄鈴大吃一驚,趕忙把雙腳收藏到榻下去,忽道:“沒什麼,你瞧我不是好好的?“
陶秋霞臉上掠過一抹失望之色,嘆道:“邪兒丫頭,你變了,從前你對姆娘一向親熱,怎的才幾日不見,竟顯得生分了許多?”
韓襄鈴忙堆笑道:“誰說的?姆娘你真會多心,我只是心裡煩,不想多說話。”
一面說著,一面忙也握著她的手,故意做出無限依偎之態,心裡卻直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好生焦急。
那陶秋霞被她虛情假意,逗得感觸萬端,緊挽著韓襄鈴的香肩,喟然道:“好孩子,難為你這片孝心,如今你既是殿主,又是天下武林主宰,姆娘無兒無女,從小帶你長大,你就是姆孃的乖女兒,你再不孝敬我,誰還會關心我這老婆子呢?”
韓襄鈴見她嘮叨著沒有完,心中更是焦急,這時,她又盼雪竹趕快回來,又怕她貿然推門進來,沖口說出什麼話,引起陶秋霞疑心,因此意亂心煩如坐針氈,默計時間,一盞茶時光早已過去了許久,為什麼雪竹竟會去如黃鶴,不見影蹤呢?
這時,陶秋霞正與她依偎而坐,絕未防備,要是韓襄鈴突起發難,可說很易得手,但她卻為了未得雪竹訊息,遲遲不敢妄動。
又過了半晌,陶秋霞兀目嘮叨不休,並無離去的意思,長廊上,忽然傳來急促的步履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