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珂兒聞言,趕緊仰起粉臉,疑惑地問道:“為什麼呢?爹爹!”
諸葛瑾感嘆道:“那孩子一線生機,何等渺茫,接下來,就看他的造化了!但願上天會保佑他……”
隆冬的腳步,雖然已經緩緩離開了大地,棠湖山上,卻仍舊積著厚厚一層雪,空蕩蕩的山,冷清清的樹,除了一片白銀妝琢,蟲獸尚蟄伏未蘇。
落鳳頭陀公孫問這一路上,馬力全開,施展“神行縮地”的絕世身法,披霜帶露,第四天一大早,就如期趕到棠湖山麓。
公孫問仰望著那連綿百裡,此起彼落的挺拔山峰,盡在濃雲覆蓋之下,顯得十分恬靜。
他長長噓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活該這小子命不該絕,柳老頭兒平時最喜採藥吟松,滿山到處亂跑,並不常在家中,如今千裡冰封,萬裡雪飄,山路都已封得嚴實了,諒他必耐不住寒意,窩在被子裡酣睡,不會再隨便出去了,只是,這老家夥古怪難纏,勢必非要提前想個妙策,別讓地推諉才好。”
忽然,他又暗忖道:“這兩日只顧著趕路,背上革囊中聲息全無,不曉得這小子的傷勢究竟怎麼樣了?”說著,他便彎腰躬身,匆匆將背上革囊解下來,掀開皮蓋,探頭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李飛魚蜷臥在囊裡,此時,他的腦袋,臉和四肢,已呈現出一片浮腫,渾身灼紅如火,連鼻眼五官,已經難以分辨,乍見之下,直如一個燒得通紅的鐵丸。
落鳳頭陀公孫問心裡大由一震,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竟微弱得宛若遊絲。
李飛魚的那副痛苦模樣,可謂與死人無異,所幸的是,他尚有最後一口氣未斷,但生命的火焰,業已黯淡得像一盞油盡的燈,隨時隨地,都有熄滅可能。
落鳳頭陀公孫問肥胖的圓臉上,汗珠隱隱,一翻腕,掩上皮革囊,重新背負起來,毫不遲疑,飛步登山。
他還是十餘年前來過,又值此大雪彌蓋之下,路徑方向,幾乎全不是當年模樣,幾經細辨,翻越了數座山頭,才算找到‘袖手鬼醫”柳寒卿那間隱蔽極深的草屋。
落鳳頭陀公孫問提氣,騰身,一連十餘個起落,奔到屋前,朗聲大叫道:“柳老頭兒,你可在家嗎?”
這樣大喊大叫了好幾聲,草屋中仍舊沒有人回應他,落鳳頭陀公孫問心中暗急,趕緊雙掌一錯,身形正要搶進屋去。
草屋的木門突然“吱呀”地開啟了,從裡面探出一顆白發蒼蒼的老嫗腦袋來,莫名其妙地問道:“你是什麼人?幹嘛大呼小叫的,真沒禮貌。”
落鳳頭陀公孫問瞧清了老嫗的模樣,欣然大喜,叫道:“老嫂子,是我,我是公孫問,你不記得了?俺酒肉和尚這回又來啦!”
那老嫗眯著一雙昏花眼,細細打量了他半晌,才冷冷道:“我家老頭子不在家,你改天再來吧!”話聲甫落,退後一步,便要關門。
落鳳頭陀公孫問見狀,趕緊微一幌身,疾閃而上,左腳急伸,腳尖立馬頂住了門框,笑道:“老嫂子,十幾年不見,你怎的連我老和尚也不認識了?”
老嫗鼻孔裡冷哼一聲,靦腆地讓開身子,道:“認雖認識,但寒卿又不在家,你來幹什麼?”
落鳳頭陀公孫問也不理她,徑自進了草屋,將背上革囊輕輕卸下來放在椅子上,然後才含笑,恭正見禮,道:“老嫂子,十幾年不見,嫂子越來越見年輕啦!快把寒卿給叫出來,咱們今天得一醉方休,好好敘一敘舊。”
那老婦仍然神情一片冷漠,道:“和尚,我早就對你說過了,你來的真不是時候,不巧,他今天,根本就不在家。”
落鳳頭陀公孫問笑道:“老嫂子可別說笑話,他怎會不在家呢?”
老婦立刻把臉一沉,薄嗔道:“不在就不在,誰有心思跟你亂開玩笑?”
落鳳頭陀公孫問深知這鬼醫兩夫婦,全是出了名的冷麵孔,臭脾氣,倒也並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道:“我老和尚偏偏就不信,他要是果真不在,讓我搜一搜又有何妨?”
老婦見他作勢要闖入裡屋,趕緊閃了過去,攔住房門通道,怒視道:“你好端端的一個出家人,怎說出這種話來?”
落鳳頭陀公孫問道:“那麼你幹脆叫他出來吧,大雪天的,他不在家,會到哪裡去?難不成挖了個地洞藏起來冬眠了?”
老婦冷笑道:“寒卿早些日子下山採藥,已經三天沒有回來,哼!信不信由你。”
落鳳頭陀公孫問眉頭微皺,嘆了一口氣,道:“唉!他要是當真不在,真是太不巧了!老和尚這回好容易尋得這件曠世難覓的珍品,看來只好帶回去了。”說著,懶洋洋把革囊背起,一邊搖著頭,一邊失望地走出了草屋。
那老婦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背上的革囊,並未出聲阻止,落鳳頭陀公孫問已快步走出了草屋,毫不猶豫,邁步就要下山去,老婦這才突然叫道:“且慢,你背上背的什麼東西?可以對老身說說嗎?”
落鳳頭陀公孫問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搖搖頭,道:“這寶貝兒稀世難求,告訴你大嫂也不會懂得的,罷了罷了,這樣吧,等柳老頭兒回山時,就勞煩大嫂轉告他一聲,就說我老和尚在北天山的地層之中,無意間,竟然發現一處洞xue,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取得其中一瓶中土稀有的‘七散屍鳩毒’,特意送上棠湖山,偏偏他又不在家!可惜,可惜啊!”
這番話還未說完,驀地,一條人影從房門內飛竄出來,急切地大聲叫道:“恩公,恩公,還請留步,柳老頭兒在此。”
落鳳頭陀公孫問掩嘴竊笑,緩緩回過頭來,見門口正站著一個面相清瘦的白發老人,可不正是“袖手鬼醫’柳寒卿麼?
於是,他收斂住了臉上的笑意,故意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揶揄道:“咦?柳老兄回來得可真快呀?”
柳寒卿老臉一紅,拱手笑道:“恩公莫要取笑老頭兒,皆因柳某這幾日正專心提煉一種神奇的藥丸,曾特意囑咐老婆子,叫她婉拒來客,拙荊不知恩公與柳某如此感情深厚,此次頗有失禮開罪之處,柳某這廂代為陪罪,還望恩公見諒,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