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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向賈母請安時,賈政就當眾提出讓賈環去金陵參加科考的事,這時賈寶玉正坐在賈母身旁,不由得身子一震,既厭惡又害怕。
賈母微微不悅,道:“環兒才多大,你也忍心他去遭那個罪。咱們這樣的人家,哪裡還需去和那貧寒子弟爭這事?”
賈政道:“環兒刻苦努力,四書五經也已讀熟,正是該下場的時候了。他有志光宗耀祖,我們自然應該支援他。”
王夫人捏著佛珠,心裡對賈環厭惡之極,沒想到賈環狡猾的賤胚子早年討好著賈政,以讀書為名讓他推掉很多抄寫佛經的差事,真讓他讀了些書了,現在還要科舉。她的寶玉大了兩歲都還沒有下場呢,將來考不上還好,要真考個童生秀才來,寶玉怎麼辦?老爺怎麼可以這麼作踐寶玉?
王夫人說:“老爺,你難道忘了珠兒是怎麼死的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長大,娶妻生子,家裡不差他一口飯吃。這山高水長的,環兒才11歲,出什麼事了怎麼辦?”
賈政罵道:“無知婦人!將來沒有功名,哪來的飯吃!此事你不必多說,但凡寶玉能上進一點,現在又何苦讓環兒小小年紀去拼個前程?”
賈寶玉聽父親提起他,如鵪鶉一般縮了起來。而在屋中的三春,迎春萬事不關己,惜春性冷倒好,探春卻心情複雜。
探春向來看不起賈環,就算他開始用功讀書也覺得他不過是痴心妄想,認為他沒有靈性,但近幾年賈環的才華也驚豔到過她的。
但她又擔心王夫人會往她身上撒氣,因為賈環的事,將來在她的親事上下黑手。現在探春也有13歲了,要擱在平常的貴族人家,早就忙於各種交際,認識很多人了。
邢夫人雖木頭人般坐在那裡,但其實是等著看王夫人笑話的。賈赦卻不在,他也並非每天都過來請安的,老太太也不待見他。邢夫人的生活不過是到處扣出銀子和討好賈赦,其它東西都無法吸引她。雖然賈璉近年與她有些面子情,但還是沒有銀子實在。
然後,賈政又問寶玉今天為何沒有去學裡,賈寶玉脖子一縮,賈母忙道:“寶玉昨晚兒感染了風寒,你怎麼忍心讓他那麼早起來去家學?病都還沒好呢!”
賈政又罵了幾句孽障,要拉走他讓大夫瞧瞧是不是裝病,賈母頓時嚎叫了起來,此事又不了了之。
石慧頭一昂,說:“那當然啦,邢姐姐現在可是姑蘇最受貴婦們追捧的繡娘,我在這裡時就常見到有人來求繡品的。而且,她棋琴書畫無一不精,經史子集也博採眾長,姑蘇的官宦人家的女子也多有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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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睿知道石慧是叛逆但不是不學無術,反而可以說石慧是有些才氣的,讓她這麼吹的人必有些才學,不禁心生嚮往。
他奇道:“這麼不尋常的女子,她是什麼門第出身?”
石慧想了想,說:“出身卻是不高。聽說家道清貧,十年前,她們一家搬到蟠香寺租房住,沒有個好家業,家中原只幾畝薄田。她也沒有兄弟,父母膝下單單她一個人。幸而當初遇上她師父,教了她一身本事,現在他們家裡也是靠著刑姐姐過上好日子了。”
石睿嘆道:“那真是難得。”不論如何,便是與石慧再好,也不可能了,若是早年石家沒有起復希望倒有可能,但是如今便是父親也是擁有一翻雄心。
兄妹倆到了家,原想一家團聚,沒想到進入正堂見還有客人。
說來也巧,那賈璉得了林如海指點前來姑蘇尋親,也正是石睿回來這天。
此時,賈璉自報家門,跪在石柏面前大哭著:“非是我不想舅舅,我從小見著寶玉有母親有舅舅,我多想也有母親舅舅在身邊,但母親沒了,我從小養在二太太那邊,我都沒聽說過我還有舅舅!若不是林姑父指點我,我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舅舅。”
張氏驚問:“這幾年,我們每年都會託人給你捎東西,你怎麼不知?”一連送了五年,沒有一句話,張氏都心冷了。
賈璉哀道:“府中並非我大房當家,真沒聽人來報有這個訊息。我便是一根線頭也沒見過,我哪知道我也是有舅舅舅母疼愛掛念,不是那悽慘得連府裡體面點的下人都瞧不起的無用人!”
石柏不由咬牙切齒:“豈有此理!”
石柏自是瞧出賈璉有幾分小聰明,但是他五分誇張中又有五分真情。而這沒有得到過訊息怕是真的,因為他口中說著“林姑父”指點是做不得假的,林如海是有身份的人,說沒說過這話,不是一個小輩可以隨便編排的。
石柏也是聰明人,當初他和林如海是同科的進士,只不過林如海是探花,而他是進士第十一名。林如海指點賈璉過來,也是有交好之意了,雖然十幾年沒有來往,他卻深知官場動向,他不過一個從七品判官,自是與那三品大員相差一截,與林如海交好,對重振石家也有利。
石柏扶起他來,正瞧到石家兄妹回來,又是一番親人相認。
而賈璉看到表弟長得居然和他有六七分像,只不過氣質完全不同,他雖也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但是目光清正,昂首挺胸,感覺君子磊落。賈璉不由得有些自卑,若他是現代人,也會覺得是那種買家秀遇上賣家秀似的。
今天真是個團圓日,有笑有淚。
過後張氏又看過賈璉送來的禮品,倒也看出他是有心了的,這庶務人情往來上都是極妥當的人。
賈璉被留下小住,石柏常帶在身邊教導,也是早試出了他根本沒有怎麼讀過書,不過認識幾個字。石柏心中就惱恨,堂堂榮國府,就把長房嫡孫養成這個樣子!
石柏又念著可憐的小妹,難免要多擔待些,母親去逝前也囑咐過的,前些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石柏夫妻聽他說府中的人事關係,也差不多猜出他的處境了,一個繼承人,在府裡是沒有一點權力,也沒有一絲錢財。連母親的嫁妝都沒見過,想必是早被別人吃了。
原本還懷疑過邢夫人,但邢夫人在府裡那種情況,顯然是不可能的。賈赦更是連個榮禧堂都住不了,所有人都認為賈政是榮國府的主人,這樣無能,只怕也不在他手上了。
賈璉呆了一個月,其間倒也有出去逛花樓,不過是被石家的健僕奉命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