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如遭電擊,道:“你是……變……大叔?”她生生吞回那個“態”字,雖然在她心裡,“變態大叔”已經是一個“愛稱”了。
“我有那麼老嗎?”徒元義鳳目陰熠。
邢岫煙也沒有計較他的不服老,只撲了過去,習慣性地抱大腿,哭道:“叔叔呀!秀兒真的好慘哪!真是有千萬把刀子捅我的心呀!叔叔既然也在這個世界,怎麼現在才來看秀兒呀!”
她矜持不住,她身為姑蘇第一繡娘,摸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錦緞。這是古代,衣服不是能亂穿的,就如她這樣的平民,儘管見過許多好料子,但她只能穿棉麻。穿著上好的錦緞,說明叔是達官貴人,再想大叔的本事,就算混到一品大員只怕也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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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瞎了,也無以為生,將來榮國府一倒,不能借邢夫人的虎皮,邢忠夫妻只怕也難護住她平安。
一個一百二十年相伴的叔叔師父,不靠他靠誰去?
多少年擺出古代女子的大方得體優雅舉止,但此時只怕還是老招數有用。
眼淚就著他的昂貴衣服下襬擦了起來,徒元義咳了咳,鳳目一瞟四周,御前錦衣衛扮的隨從忙轉開頭,當作沒看見。
他輕輕提了提腳,說:“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丟不丟人?”
見她悽悽慘慘如被丟棄的流浪狗,還是條瞎狗,他不由得心軟,溫和扶了她起來,擦去她的眼淚,說:“不哭了,我會治好你的眼睛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真的嗎?”邢岫煙抓著他的手。
“我何時騙過你?”
“經常。”
“放肆!”
“好師父,你能別罵人嗎?我已經很慘了……”
他嘆了口氣,說:“你跟我走吧。”
“可是我爹孃去了杭州,只怕還要兩三天才能回來。”邢岫煙猶豫,她是很想去醫眼睛,但現在畢竟不是孤魂,有爹有娘。
徒元義江南一行其實有很多事,他微服出來,除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邢岫煙之外,就要看江南勢力的洗牌情況。
他也曾聽她說過,她生前是姑蘇人,這才抽空親來一趟。
她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的身份有那手絕活根本就不是幸運,而是最大的不幸。在現代出身尚且重要,在古代就更重要了,她由於出身的限制,便是有好事落在她手上也會變成壞事。她也守不住任何東西,反而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許原著中的邢岫煙就是看透這一點,才這樣雲淡風煙,萬事不縈懷,這是向現實妥協。她怎麼就因為一時賺錢衝昏了頭呢?
邢德全和兩位姑姑是比豬隊友更加可惡的人,那是三個無賴,和無賴是沒道理可講的。
邢忠夫妻叫邢德全和邢家二姐三姐把截留的訂金全拿出來,他們好上門道歉平息這事。但那錢進了三人的口袋哪裡還有出的?他們死活不肯。
邢忠也老淚縱橫,說:“罷罷罷,叔父養我一場,張羅我成家,現今我陪上了唯一的女兒,算是償還他的恩情。你們拿著那錢且去吧,從今往後,我們恩斷義絕,你們再不必找我。”
邢德全等三人確定邢岫煙已經瞎了,再無可能為他們刺繡賺大錢,悻悻回江寧縣,此事且不提。
邢家三兄妹自己收著銀子不放,邢李氏和邢忠卻還要收尾。邢李氏悄悄從柴房的一塊青磚下取了這兩年邢岫煙賺的錢,拿出了九成來,夫妻倆帶著銀兩前往各家償還訂金。
姑蘇的一家道歉償還之後,杭州知府徐家也要還,這路途卻遠,夫妻倆只得再跑一趟。由於是徐家二太太回姑蘇孃家時,邢二姐接得活,所以要和女眷打交道,邢李氏也不得不去。
出發前,邢李氏叮囑她們好生照料小姐,又安慰女兒好生吃藥,太夫也沒有說治不好,也不定哪天好了。
“小蓮,你在哪兒?”小蓮是她家裡買來的一個丫頭,小菊跟著母親去杭州了,現在的任務就是照顧她,她午睡了起來卻不見她的身影。
“小蓮……”哪了一陣沒有人應,她摸出了門口。夏日裡她睡了一陣身上有些粘,想讓她燒點熱水洗澡。
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走近,她豎著耳朵聽,腳步聲顯示有好幾個人,邢岫煙久沒有聽到人出聲,但是腳步宣告明停在那。
“幾位客人,不知有何貴幹?”邢岫煙心裡有些害怕,不會是什麼歹人吧?
忽聽一個男人問道:“你真瞎了。”
聽到這個清冷中透著威嚴的聲音,她有一種說不清的熟悉感。
邢岫煙苦笑,說:“我確實瞎了,不用閣下提醒。”這人說的話雖不好,但聲音清冷,好似自有一股正氣,不似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