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一計定,便道:“另起宮殿,多廢銀兩,如今國庫尤虛,萬不可奢靡。”
徒元義說:“那隻好先委屈父皇了,還請父皇稍待幾天,兒子令李德全派人收拾佈置妥當,選個最近的黃道吉日,宣令外朝內宮官員恭迎父皇進青龍殿。”
上皇聽得越發順耳,心想老七既然這麼說,身為皇帝金口玉言,也做不出反悔的事,這就板上定釘了。
於是上皇勉勵兒子道:“你素來是個妥貼的。”
不一時,又有宮女送上粥來,上皇病中不能多食油膩。徒元義親手侍奉他用了,又給親自他捏肩捶腿,上皇中風過,每日太監宮女聽從太醫指點要給他按摩過血。
上皇這時見皇帝如此放下身段,還如從前孝順,心中曾生的先廢了他重新臨朝的打算散了大半,想著兒子只要聽他的話,不廢他也猶可。
徒元義傍晚又扶著上皇在殿外走動一圈,聊起政事,他此時也不能裝作無知,但總顯示出一些小漏洞讓上皇聽了,上皇覺得他老練起來,卻是火候還差,心中更舒爽了。
徒元義沒有在上皇宮留晚膳,說是甄貴太妃來了,上皇與兒子扮了半天的父慈子孝也不耐煩了。
徒元義坐在御輦上,帝王儀仗迤邐回太極宮。他俊容肅然,鳳目閃過冰冷的寒芒,放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握了握。
父皇,此事也怪不得朕了,朕倒想真這般父慈子孝,但是時間寶貴,朕可不想再和你再耗個十年。
翌日天未亮,徒元義卻已御駕起程去北郊圍場,為期七天的秋彌。若是從前上皇在位是,四季狩獵常常會是長達一個月,只為玩樂,所耗銀錢是天文數字。
但是徒元義現在比上皇更會賺錢,也更省錢,不喜鋪張,而四季狩獵時期,他更多是藉機讓自己發現可用之人,展示武功。
而戴權上午久等上皇起床不至,連甄貴妃都不敢驚到熟睡的上皇。卻一直到近中午,戴權極少見上皇如此,小心去龍床一探,卻見上皇揹著他躺著不應。
戴權心中一跳,大著膽子去觸碰,好在入手是溫的,又叫了幾聲,他仍然不答,於是告了罪給他翻過身來,卻見上皇歪著嘴、流著口水,雙目滿是淚水,竟然又是中風了,還是個全身中風。
而這一翻身,被子微掀,戴權聞到了一股子酸臭的屎尿味,他竟然拉在了床上。
當訊息傳到太極宮時,今上徒元義早就出發去了圍場,只得他到時回來再說了。
……
話說兩頭,賈璉得了林如海指點要與舅家重新聯絡。
事情也巧石家老三一家在西南夷人聚集之地一呆十幾年,如今他們朝中無人還能出現升了半級調任至蘇州當判官這種好事,真是祖宗神佛保佑了。
石柏二十三歲中進士方娶妻張氏,少年患難夫妻,在西南邊錘一呆是十幾年,之前她已育有二子,到西南後第四年張氏又懷孕,產下一女,名喚石慧。
這石慧是幼女,自小在夷人聚集的地方長大,於是性子難免野了,在那地方任誰家女子也不拘著出門,如苗家女子還是女人當家作主,走婚習俗。石慧就識得幾個苗寨寨主的女兒,她雖然被母親教導說中原之地與西南不同,女子要嚴守禮教,德言容工,但是她嘴上應著,心裡到底不甘。
張氏發現女兒11歲了,女工爛得一塌糊塗,她在與知縣夫人聊天時,得知蟠香寺有一位年輕的蘇繡大家。她繡的觀音像,現在是姑蘇富戶女眷爭相訂製的寶物,據說有個揚州大鹽商家的太太慕名而來,花下8000兩訂製一幅她繡的觀音像都不得不被婉拒,因為一整年的繡活都排滿了。
張氏是從知縣夫人那看過那件寶貝的,當真是好東西,她都幻想著若是石慧能得個五分這樣的手藝,她都不愁嫁女了。石慧個性活潑,以前石張氏是對丈夫士途絕望,就想把女兒嫁個的家世稍好的人家也滿足了。可現在,她也敏感地覺得丈夫前途有望,她還是希望把女兒教導得優秀一點,嫁得稍微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