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很生氣吧……
良久後,蔣芙蓉開口:
“那現在呢?”
九霧看向他:“什麼?”
“你說我做了一件讓你傷心的事,現在呢,還…怨我嗎?”
九霧眼睫一顫,突然看向另一側,小聲喃喃道:“傻子。”
蔣芙蓉又掏出一個幹淨的帕子遞到九霧面前,那雙水潤的桃花眸帶著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抱歉。”
九霧一把拽過帕子,觸及到他茫然的目光,心中有氣,又不知自己在氣什麼,懨懨地道:“你怎麼隨身攜帶這麼多帕子?”
蔣芙蓉如實答:“每次怨靈出現,會有很多人受傷。”
也會有很多人死去,他習慣多帶些帕子,為他們理淨最後的儀容。
九霧指尖一鬆,潔白的帕子隨之掉落,被風拂走。
“我來了,你這帕子,便用不上了。”
少女的眉眼中還帶著未散去的朦朧濕意,在營地昏黃的火光下,那雙眼眸,燦若星辰。
蔣芙蓉垂下眸子,他想,若他不曾失憶,還是從前那個不知廉恥,罔顧人倫的兄長……
不知羞恥,不覺卑鄙,便不必自擾,便可以……
繼續錯下去。
心中呼嘯而過的洪流被名為理智的情緒壓下,心頭悸動的血肉生出,又被枷鎖禁錮到窒息。
“來了。”
九霧看向逐漸被遮擋的月影,勾了下唇。
軍營中的人也察覺到異常,叫喊的聲音發抖:“怪物又來了!”
隨著天際驚人瘮人的尖銳叫聲響起,百姓戰戰兢兢堆擠在角落,有人哭泣,有人大聲喊叫,有人抖著嗓子怒斥怪物與遲遲不來的援兵。
將士們迅速聚集到百姓周圍,閃著銀芒的鋒利劍刃與那殘破的護城旗幟給百姓帶了了微弱的安全感。
但也只是微弱而已。
這些日子,在親眼見證過那人力無可及的怪物,剜出一顆又一顆血肉模糊的心髒後,在那護城旗被越來越多的血液染紅後,再沒有人真的相信自己,相信他人。
蔣芙蓉拔出腰間佩劍,還未動作,被九霧按下。
少女彎起眉眼:“歇著。”
她說完,拿起頭頂紅色油紙傘,飛身落到營地之前,拂正被怨靈撞歪的旗幟。
“小徐阿妹,快回來。”楊嬸子瑟縮在角落大喊道。
“是啊,快回來,危險…”有人跟著叫喊。
“小九姑娘,躲我們身後!”先前被蔣芙蓉叫去吃夜宵的將士翻身上馬。
武將李末匆匆而來,望向天際的怨靈時,神色凝重:“這怪物,怎麼又多出許多…”
執傘的少女腳尖一點,站在營地門前的擎天柱上:“躲?是它們該躲我才是。”
她看向桃花樹下的蔣芙蓉,聲音不大,卻可令營地中所有人都聽見。
“今夜以後,止邑城再不需要援軍,下一次,只會是他們來求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