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看向營地其中一處,那裡被霸道的隔出一片空地,與尋常百姓劃開界限,彙集了許多錦衣華服之人,猶到此情形,依舊是美酒軟塌,僕從環侍。
“止邑城遭難,那些文人雅士要做體面的死鬼我不管,我只知,援軍到來之時,若城中百姓傷亡過半,爹爹這個城主,要做第一個祭刃之人。”付娥跪在地面上:“我以城主之女的身份請命,為百姓搜尋糧食,保將士們後方無患。”
付娥垂下頭,遮住眼底的淚光。
付立抖著手,扶起她,艱難地開口:“爹爹只有你一個孩兒,若你出事,你要爹爹,如何面見亡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他還想說些什麼,付娥卻是站起身來,眼眸堅定:“爹爹,我身後這些人,亦是他人的子女,父母,親眷,他們都不怕,我是城主之女,也不能怕。”
“爹爹別忘了,你是城主,該以大局為重。”她說完,不容付立拒絕,帶著人向前走去。
蔣芙蓉上前一步:“搜尋糧食是要事,他們人手不夠,我也去。”
付立急忙攔住他:“小徐公子靈力高強,眼界開闊,萬萬要留在營地,此處百姓才是我止邑城之根本。”
武將頜首:“沒錯,小徐公子您得留下,若今夜真有危機之時,您也好替城主決斷,我會選出幾個身手好的親兵,隨付姑娘等人一同前去。”
付娥與眾人走遠,止邑城城主站在營地前久久不曾收回視線,本就未曾挺直的脊背,兩側肩頭好似更加聾拉了幾分。
“此行兇險,付娥就這麼走了,也不說與城主好好告別,萬一……”武將不忍地看向止邑城城主的背影。
“她這一去,無論生死,都保住了城主。”蔣芙蓉轉身向營地裡走去。
武將跟在他身後,聞言怔住。
若未來幾日,將士們無法保全百姓,待到援軍趕到,第一件事要做的,是平民怨,而這怨,首當其沖的便是付立這個城主。
倘若止邑城城主之女立了大功,亦或是因護城而犧牲,又有何人,會對一個因護城而痛失愛女的城主生出憎怨?
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而付娥對她父親,又何嘗不是。
付娥知曉城主的名聲不好,此次劫難,做的再好,只要有人傷亡,便會有人覺得,是這位膽小的城主之過失。
她想護住自己的父親,便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搏,這一步,無論成敗,她的父親的命,都留住了。
武將回首看向還在營地前又躲回將士身後的止邑城城主,一城之主,畏畏縮縮了半輩子,怯懦,無能,平庸,上不能加官進爵,下不能博得愛民之官名,只因投了個好胎,一生富貴,官路平穩,就連晚年逢亂,也有骨肉為其沖鋒籌謀,保住官爵與性命。
以他的頭腦,大抵想不到付娥這番苦心。
他運道極好,卻也可憐可恨,可悲。
夜裡,幽冥怨靈出現在城北軍營之外,五個怪物,不知疲倦的想要沖進軍營中大快朵頤,直至天亮,才散去。
僅一夜,便又犧牲近三百的將士,傷者不計其數。
“這些怪物以食人心髒壯大自身力量,下一次來,想必要更加難以對付。”武將走到擦拭著劍身的蔣芙蓉面前。
蔣芙蓉抬眸看向他肩上的傷口,武將搖頭:“我沒事,皮外傷。”他說完,盯著蔣芙蓉擦劍的帕子:“倒是你這劍,昨晚不知換了多少柄,尋常之劍承受不住你的靈力,左不過還要再換,又何必要浪費時間。”
“既能一起作戰,便是朋友,自然要對它好些。”蔣芙蓉將劍收起。
“出城求援的人馬可有訊息?”他問道。
武將搖頭:“不容易,如今亂世,各城生怕來日禍臨己身,又怎會向外出借兵馬,只能祈禱玉蘭城的王都攬月軍和各仙士能及早到達。”
蔣芙蓉垂下眼眸:“若他們遲遲來不了呢?”
武將皺起眉:“小徐公子為何這麼說?”
蔣芙蓉緩緩搖頭:“我也不知,或許是我自擾了。”
聽救了他的老徐屠戶說,玉蘭城與止邑城不過一城之隔,而昨日派去求援之人,該是昨夜子時便已到達玉蘭城,遲遲不見回信,要麼,就是玉蘭城中的亂狀已經到了無法調集人手前來支援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