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的聲音輕笑起來:“胡說什麼呢,與你無關。我走火入魔,身懷劍骨之力,總有一日會遭到更強大的反噬,於我,於世間,都不算好事。劍骨在我體內,已經無用,反而會成為拖累。”
“師兄,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九霧忍著哭腔說道。
他雖如此說,可她又怎會不知,劍骨在,猶能壓制他的心魔。
失去劍骨,只會令他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
看啊,她這般瞭解他,卻還是來晚了。
她曾經怨的,怪的,是失去記憶的玄意,而非因為一個約定,便從始至終護著她的大哥哥。
她不再是過去的她,可她的大哥哥,卻還是初見時那個對她伸出手,掌心溫熱眼含悲憫的少年。
“對不起……”
誤解了你。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小阿九。”
恢複記憶後,他從不曾怪罪過九霧對他做的事,是他忘記她,忽略她,是他辜負在先,食言在先。
令他真正難以自處的,是午夜夢回,總是能回想起來,在那處山洞中,難以自持的情事。
他一直在勸自己,她放下他,是好事,沒有人規定,喜歡一個人,要天長地久,被傷害了,也要不離不棄。
他的阿九,就該是這般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
只是真的見到她與蔣芙蓉在一起,對著蔣芙蓉笑,還是會心酸失落。
這不是她的錯,是他的感情,總是不合時宜。
她動情時,他失去記憶。
她放下了,他又想起一切。
他愛不逢時,註定無法得嘗所願。
如今,失去了劍骨,以後也無法繼續保護她了。
更加沒有資格,喜歡她了。
這樣也好,再不會給她造成困擾。
“我將雲獸帶來了,它藏在暗處,已記下了從此處離開的路經,去尋它,它記得你的氣息,會帶你離開,出去後……咳咳咳……”
“師尊在出口處接應你,無論發生任何事,不要回頭看,只管跟著師尊離開。”
密室外,九霧泣不成聲。
“阿九,別怕,師兄說過,會保護你的。”
玄意說著,緩緩彎起沒有血色的唇,似是戲謔,似是安慰:“不過是個活了數萬年的怪物罷了,要論活的長久,師兄我比他活的久多了,你放心,師兄解決了他,便去尋你們……”玄意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門前響起的聲音打斷。
九霧深吸一口氣,推開密室的門,縱使已經有了心裡準備,腳步依舊定在原地,如千斤之重。
密室中滿是濃鬱的血腥氣,青年躺在地面上,如一具沒有生息的屍體,霜發淩亂地散亂在地面,一身血鏽色衣衫已經分辨不出原本顏色,雙肩之處的血窟窿不斷冒出鮮血“嘀嗒…嘀嗒……”
狹窄窗隙一縷可憐的日光映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之上,證實著他脆弱的氣息,猶在。
不該如此。
他該是意氣風發的《仙道》男主,該是世間唯一修成真神的人,該是所有人仰望而不及的所在,就算書中爛尾,他墮了魔,成為屠盡仙門的魔頭,也始終昂首挺立。
他是她記憶中驕傲肆意的大哥哥,是冰冷倨傲的仙門少主,不該是眼前這個,不敢直視於她,眼神再不見昔日神采的人。
九霧抬起腳步,走到玄意身側。
她站在那裡,好似擋住了那一縷微弱的日光,又好似,那一縷光暈轉移到了閃爍著晶瑩的杏眸中。
她微微俯身,對地面上的青年伸出手。
一如當年金江鎮的矮橋上,芝蘭玉樹的少年對饑寒交迫的乞兒攤開掌心。
“師兄,這一次,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