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九霧催熟了新芽,西決故地就再也未曾飄落雪花,這夜,九霧倚靠在窗前,望著天際的朗朗明月,感受著帶著春意的疏和晚風,輕風拂過她鬢邊的發絲,一時間,好似所有煩惱都散去。
體內靈力的充盈之感,驅散了心中隱隱的不安,那日她耗費了半身靈力,令新芽生長,不過短短幾日,她耗損的靈力又恢複如初,甚至比原來更加純粹厚重。
“如果,我真的是西決的人就好了。”
“信任值加五。”
聽到系統的播報,九霧側頭看去,輪椅上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院落中,悄無聲息。
“不裝了?”
九霧臉上怔然一瞬,而後恢複神色:“這話該我問你才對,既然已經識破了我的假身份,何故裝作不知。”
許硯搖了搖手中摺扇,意外於九霧的敏覺,勾起唇緩緩道:“裝?”他搖了搖頭:“你的身份是真還是假,對本君來說並不重要,又何須裝。”
“也對,就算我當真是西決公主,對你來說,也不過是個牽制玄意的棋子,真與假並不會改變你的籌劃。”
九霧收回視線,看向天際。
“你方才說……若你是西決之人便好了,怎麼,喜歡這裡?”許硯看向九霧。
九霧眼睫一顫,視線依舊落在墨藍色的天際上,不以為意地道:“若我是西決之人,便就證明,我的親人從未拋棄過我,他們只是離開了。”
許硯遲遲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他開口問道:“他們死在這裡,聽起來,也沒有比你被拋棄好上多少。”
還不都是,都不在了。
九霧輕笑一聲,看向他:“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你的族人,一定很愛你,風雨將至,你卻剛好被送到安全之處。”
許硯垂下眸子,連一個外人都看出的道理,他又怎會不明白。
“所以,我才要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他們的初衷,真的是想有個人,來替他們與這世間要個公道嗎?”九霧道。
“若你是我,你待如何?”許硯反問道。
“我……”九霧低垂下長睫,一時竟有些回答不上來。
親族覆滅,家園被毀,綠洲荒蕪。
徒留自身,帶著西決上下的愛護徒留於世,這愛護,份量太重,若是她,大抵也是要尋那罪魁禍首,不死不休的。
可這兇手,或許是人,亦或是天道,還是世間千萬生靈?
許硯遲遲等不到九霧的回答,也不追問,不緊不慢地搖晃著手中摺扇。
“你比我幸運。”
九霧:“什麼?”
“起碼你…遇到了一個勸慰你不要做惡人的人。”
許硯將摺扇收回到長袖中:“而我,只覺得這世間,冰冷又可惡。”
他操控著輪椅離開院落,途徑一顆半身高小樹,頓了頓,忽而一笑。
或許也曾出現過那一絲微薄的善意。
但他已經喪失了感知的能力。
九霧追了出來,輪椅上的青年沒有回頭:“玄意,三日後便到。”
九霧停頓一下,而後快步跑到許硯身側:“許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