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逐清站起身:“你還要將萬樹宗鬧個天翻地覆不成!”
“就算鬧個天翻地覆,也好過你逐清再一次對我徒兒使用禁術!”
逐清轉了下他那雙無神的眼,手指氣得微微發抖,他指著道仙姑:“在你道仙姑眼中,我逐清就是這般無恥之人?”
道仙姑費力的站起身,對著逐清吼道:“你違抗老神仙之命,是為不忠。你為所謂正道,剝奪一個孩子的情念,是為不慈。你給自己的師妹與長老堂各位同仁施下禁言令,是為不義!當年我無力反抗離開宗門,亦是因不願再看見你這般不忠不慈不義的嘴臉!”
逐清難以置信的循著聲音轉向道仙姑,他猛地捂住胸口,唇邊溢位一絲鮮血:“師妹離開時曾說,你只想找個僻靜的山水之地好生修煉,原這只是一番託詞,師妹真正離開的原因,竟是把我將那窮兇極惡之人比作一起?”
道仙姑冷笑:“當日不說,不過顧及你我二人都為老神仙之徒,如今,師兄若再攔我,我自是好好宣揚一番,讓所有弟子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她話音剛落,面前的玉桌轟然倒塌,逐清額頭兩側青筋暴起。
道仙姑不欲再與他浪費口舌,轉身向房門處走去,指尖落在門上,還未推開,便被身後人之言止住了腳步。
“若這一切,都是玄意自願的呢?”
道仙姑神色一片空白:“你說什麼?”
她的徒兒她自是知曉,當年玄意為九霧用心頭血祭劍元氣大傷,閉關之前,那個驕傲肆意的少年第一次對她這個師父吐露心聲,他說他喜歡師妹,以後要和師妹長長久久在一起。
她雖意外,卻並不反對,親自送他去閉了關。
而兩月後,她再去接玄意出關,卻發現她佈下的結界被撤下,在萬樹宗能撤下她結界而不讓她知曉的,唯有與她同源的逐清。
玄意出關後,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沒日沒夜的修行,提起九霧時,更是不見昔日的寵溺與柔軟,她曾試探玄意是否失憶,答案是並沒有。
所有記憶都如常,只有九霧。
玄意只記得九霧是被他帶回宗門,其餘的,包括二人之間的相處,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卻好似與他無關。
那時,不僅是她,長老堂中所有人都束手無策,不知玄意為何會性情大變。
而她,憑著那道被撤下的結界,已然猜到了導致這一切的幕後之人,她不願自己的徒兒渾渾噩噩過此一生,去找逐清大吵一架,還未等她回去告知玄意他所遺忘的事情,便被逐清下了禁言令。
她與所有知曉玄意性情突變的長老,皆無法再對人言說與此事有關的言論。
逐清如此大費周章,又怎會是玄意自願?
逐清嘆息一聲:“你可還記得六十年前,你另一個徒弟九霧引得淩雲頂的雷罰不停?”
道仙姑當然記得,九霧燒毀了她的劍訣,她本意是想嚇她一嚇,誰知那淩雲頂的雷罰竟會針對一個年僅七歲的孩童,驅惡的雷罰不停,九霧成了眾矢之的。
“你以為,我為何會留一個惡種在宗門。”
淩雲頂的雷罰不會出錯,雷罰不停,僅因一個孩子。
也正是因為她不過是一個孩子,所引來的雷霆比之入了心魔的尋常弟子還要浩蕩,才更可怕!
逐清不能將一個禍患留在宗門,是以當即決定將那孩子趕出去。
“老神仙曾說給玄意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這個選擇,他已經選了,你們看到的是他一夕之間性情轉變,而我在他心中留下禁術之時,比你們所看到的,早了十年。”
“他自己甘願受了那禁術,若後來他沒有動情,那封禁魂魄與情絲的禁令不會發作。”
逐清思緒飄遠,想到六十年前,滿身血汙卻執拗跪在他門前不肯走的少年,那時,他或許不明白,老神仙留給他的選擇有多麼可貴。
但當選擇到來之時,那個眉眼桀驁向來無拘無束的少年,幾乎毫不遲疑的給出了答案。
“是自由無憂不被束縛,做一個來去無拘的劍客,還是…失去自由承擔起劍骨的責任,不染情愛,護佑蒼生。”
“為了留那孩子在宗門……”
“他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