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錦心知再追問下去也是徒勞,於是強壓下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問道:“若我答應母後,母後打算怎麼對待皇後?”
太後伸手輕輕觸控著指尖的護甲,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說道:“皇後身體不好,哀家可以允她尋一偏遠處,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當然,皇兒你對她那麼上心,讓她隨你而去,也未嘗不可。”
“那母後又準備如何處理這後宮眾人?”李端錦追問道。
“既然都是皇兒的人,讓他們去寺廟為你祈福,也可保皇兒在下面過得順遂。”太後語氣平淡,彷彿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來母後一切都安排好了。”李端錦苦笑著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兒臣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母後是什麼時候給朕下的毒,朕竟一點都沒察覺。”
太後聞言,目光如電,向門口遞去一個眼神。片刻之後,張敬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向太後行了一禮。
太後瞥了一眼張敬,冷冷說道:“他是哀家的人。”
在昏暗的燭光下,李端錦望著太後和張敬,心中湧起一股絕望。他終於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太後精心佈置的陷阱之中。
李端錦強抑內心翻湧的驚怒,蒼白的指節在錦被上攥出深深褶皺,緩了緩,才沙啞著開口:“我可以答應母後的要求。但在這之前,我想再看看皇後,確認她……是否安好。”話落,他抬眸看向太後,眼中滿是疲憊與期許。
太後目光微凝,旋即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彷彿早就料到他會有此請求,極為爽快地應道:“自然可以。再過幾日便是哀家的千秋宴,宮宴之上,皇兒便能見到皇後。那可是個好日子,皇兒就在那天,把詔書擬好呈上來吧。”
說罷,太後抬手理了理鬢發,鎏金護甲在燭火下閃過冷冽的光,隨後帶著一眾宮人浩浩蕩蕩地離去。
殿內,李端錦望著太後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
待殿門緩緩合上,他劇烈咳嗽起來,壓抑的咳聲在空曠的大殿裡反複回蕩。他伸手緊緊捂住胸口,彷彿這樣便能壓抑住內心的絕望與憤怒。
好不容易緩過神,他扶著榻沿艱難起身,腳步踉蹌地走到窗邊。窗外,月色如霜,卻無法驅散這滿宮的黑暗。
他凝視著夜空,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皇後的音容笑貌,心中暗暗發誓,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要護她周全,打破太後的陰謀……
安多的眼眶泛紅,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他抬手慌亂地擦拭著眼角。
張敬,那個由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曾經看上去乖巧又機靈,自己對其給予了莫大的信任,時常在陛下面前為他美言。
可如今,張敬竟背叛了陛下,暗中給陛下下毒,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罪無可恕。
想到這,安多滿心愧疚,彷彿有千萬根針紮在心頭。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李端錦身後,聲音帶著哭腔:“陛下,奴才該死!都怪奴才識人不清,才讓張敬那奸賊有機會接近陛下,犯下這等不可饒恕的罪行。”
李端錦緩緩轉過身,目光中透著疲憊與無奈,輕輕地擺了擺手,示意這並非他的過錯:“這或許是朕命中註定的一劫,怨不得你。”
說罷,李端錦頓了頓,望向殿外深沉的夜色,沉聲道:“安多,去取身便服來,朕要出去一趟。”
安多聽聞,微微一怔,心中滿是擔憂:“陛下,如今局勢不明,您龍體又尚未痊癒,此刻出宮,萬一遭遇不測……”
李端錦打斷了他的話,語氣堅定:“朕心意已決,你不必多言。這宮裡,怕是已經沒有幾分安全的地方了。”
安多不敢再勸,只得匆匆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捧著一套樸素的衣物返回。
李端錦接過衣物,迅速穿戴整齊,在安多憂心忡忡的目光中,朝著殿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