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潛又笑了笑。許是在海邊風吹日曬,他的臉黑了許多,當然,仍然比魏郯要白。不僅是膚色,他整個人都似乎與先前不大一樣了。年幼時,他意氣風發,青年時,他眉間時有憂鬱之色,而現在,他仍然俊雅,卻似乎無憂無慮,笑容如同頭頂的陽光。
“要去到何時?”我問。
“去不多時,”裴潛道,“船上的水糧只夠十人吃一個月。”
我訝然。
裴潛看著我,譏誚地說:“你可是以為乘一葉舢板便可出海尋仙島?”
我赧然。自己想什麼,在他面前甚少被揭得不準。
“沒想到當初嚷得最兇的時候,如今成事的卻是你。”我嘆道。
裴潛莞爾:“若海外有賺錢的買賣,我會告知你。”
又來揶揄我。我瞪他一眼,卻不禁笑起來。
“船……船……”這時,一個稚幼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回頭望去,卻見魏郯抱著阿謐走了來。
“母……親……”她看到我,立刻伸手要報。
我上前,將阿謐從魏郯懷裡接過來。
“要啟程了?”魏郯看看那大船,又看看裴潛。
“正是。”裴潛道。
二人對視著,神色皆是平和。
“回來之後呢?”魏郯問。
“看到時如何。”裴潛道,“若不盡興,再出幾次。”
魏郯笑得無奈。
“若是累了,可回朝中。”魏郯道,神色認真,“我要幫手。”
裴潛唇角彎了彎。
“幫手不一定。”他說,“當年在長安,你我約過比劍,許多年了還未真的比過一次。”
魏郯眼睛一亮,笑道:“季淵若比,我就算來一趟膠郡也要比。”
“一言為定。”裴潛看著他。
“一言為定。”魏郯頷首。
舟人大聲地呼喝,船慢慢地離開了水面。
“保重!”魏郯在棧橋上拱手。
船上的人望著這邊,紛紛皆還禮。
我望著那大船漸漸遠行,只覺心裡的夢似乎在放在了那船上,如今被他們漸漸帶離。
“不想崔公子這般人物,原本是死敵,如今卻與四叔一道出了海。”我望著那邊,輕嘆道。
“什麼死敵。”魏郯淡淡道,“各為其主,他比許多人都想得開。”說罷,他話頭一轉,“想看得更遠些麼?”
“更遠些?”我想了想,望著大舟,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