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求神是假的,還願也是假的,明天我去丹霞寺,乃是與若嬋約好了要見面。前些日子,我託李煥將公羊劌的信轉交若嬋,可她並無迴音。直到昨日,她才傳信來說想見見我。
明日,魏郯去見公羊劌,而我去見若嬋。
倒是巧了。
第二日,我裹著厚厚的衣裳,上車出了門。
馬車裡照例墊著厚褥子,車幃亦加了一層皮裡,擋住寒風。
到了丹霞寺的後園,若嬋身裹厚錦袍,正斜倚在榻上看著書。旁邊茶煙蒸騰,一名稚婢正在煮茶。
見到我來,若嬋讓稚婢退去,放下書。
“都說傅夫人求神得子,果不其然。”她微笑。
我亦笑笑,徑自在她對面的榻上坐下。
若嬋一直盯著我的肚子,似乎很是好奇。
“佛經?”我看到她榻上的書,是一本貝葉經。
“嗯。”
“你也讀佛經?”我感到訝異,
若嬋不以為然:“讀經寧心,何著,她姿態慵懶地起身,去案上斟了茶,遞給我。
我接過來,道:“今日,我夫君與公羊公子去騎馬。”
“哦?”若嬋坐回榻上,神色無波。
“你見過他麼?”我問。
“不曾。”
我詫異:“他不曾去找你?”
“找過。”若嬋淡淡道,“我不見。”
我看著她,沒說話。她這般態度,亦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公羊劌出來的時候,若嬋擔憂他危險,極力勸阻,甚至不惜去求公羊家的人。可公羊劌還是走了,不管不顧,若換做是我,也要傷心。
不過,我此行是來當說客的,公羊劌對我不錯,總該還些人情。
“若嬋可知我此番去過江東?”我故意問道。
“聽說過。”若嬋微微一笑,“我還聽說這次又是大公子去救了你。”
我訕然,但決心不受她打擾,將自己在江東如何被俘如何逃脫說了一遍。每每提到公羊劌的時候,我都加以濃墨重彩渲染一番。
若嬋一邊飲茶一邊聽著,雙目微垂,似認真聆聽又似神遊別處。
“我那時若無公羊公子相護,勿說腹中胎兒,連自身性命都難保周全。”我說,“公羊公子有情有義,確是可託付之人。”
若嬋卻是淡淡一笑。
“他一向對兄弟有情有義。”她冷笑,緩緩道,“仲勳蒙難之時,他欲施救而不得,你是仲勳之妹,他當然要幫你;對那些江洋兄弟也是一樣,不管如何險惡,他捨命也要去救。我那般求他,他連頭都不肯回一下。”若嬋的聲音有些激動,停了停,深吸口氣,“他有情有義,顧的卻不是我。”
我啞然,沒再說話。
這時,茶爐上的水又開了,我正要去弄,若嬋道;“我來。”
我只得罷手。
若嬋斟了茶,又要添水。這時,一名僕人匆匆走進來,向若嬋行禮道:“主人,丞相家的大公子與公羊公子來了。”
我們俱是一驚。
若嬋與為我相視一眼,問僕人:“到了何處?”
“我來稟報時才到山腳,現在恐怕已走在了山路上。”僕人道。
若嬋神色鎮定,道:“即刻將案榻茶爐收入廂房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