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有些猶豫,坐回席上。
“四叔這幾日過得如何?”我問。
魏安道:“嗯,尚可。”
我看著他,嘆道:“是我這個長嫂有失,累得四叔受困於此,這些天又臥榻養病,竟不曾關照四叔。”
魏安對著我的目光,臉上起了些赧色。
“長嫂不必自責,”他撓撓頭,慌忙道,“我尚可,嗯,就是尚可。此處無人打擾,並無不適。”
我見他這個樣子,莞爾,道:“如此,四叔今日見到崔公子,莫非不是生氣?”
魏安愣了一下。
“那不一樣。”他咬咬唇,目光重新黯下。
“四叔若有心事,不妨與長嫂相談。”我進一步道。
魏安有些躊躇,望著我,好一會才說:“長嫂,若我當初不曾幫崔公子修推車,也不曾贈他馬具,他會不會就去不了荊州?父親和兄長也不會敗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滿是不安。
這話與我猜想的差不多,我的心裡有了底。
“我記得四叔一向賞識崔公子。”我說。
魏安露出愧色,點點頭。
我笑笑:“四叔也覺得崔公子有大才。想當初,夫君也曾邀崔公子去雍都,可惜崔公子並未應允。我聽聞梁玟為了將崔公子請去荊州,開口許下的就是軍師之位,並將麾下軍馬交由崔公子分派。四叔以為,梁玟如此決心,可會因為少了區區推車馬具而有所改動?”
魏安默然。
我繼續道:“我以為四叔不必過於介懷。群雄交戰,各為其主。若你我還在魏營,有仇有怨大可交戰一番出口惡氣,可現下全然不同,四叔有志,亦當進退得法。”
魏安仍然鎖著眉頭。
“我如今是囚犯,便要伏低?”他說。
“誰說四叔是囚犯。”我微笑,“四叔是客人,長嫂說的,乃是做客之道。”
裴潛直到傍晚才再度出現。
“夫人可上得路?”他問韋郊。
韋郊訝然,道:“夫人已痊癒七分,最好還是靜養,將軍說上路……”他看看我。
“出了何事?”我問。
裴潛道:“主公命我帶上爾等,明日啟程往鄴城。”
我瞭然。菀城不過是個小邑,我們在此,不過是臨時關押。要走其實是個好訊息,留在此處只能意味著我們連帶走的價值也沒有,那是大大的不妙。
“若是車裡墊多些褥子,再備好湯藥,如何?”我問韋郊。
韋郊嘆氣:“也只得如此。”
“鄴城乃吳梁交界。”公羊劌思索著,看看裴潛,“今日那位崔軍師也去?”
裴潛頷首:“正是。”
公羊劌淡笑:“去做甚?仗打完了,兩家要分贓?”
裴潛亦笑笑:“算是。”
這話在我這裡卻一點都不好笑,我想到了魏郯,心裡一沉。
“此戰,丞相敗了多少?”我沉默一會,問裴潛。
裴潛看著我,道:“也未敗多少,中原及西北仍在他手中。”停了停,他苦笑,“南方人亦不慣陸戰,且孟靖的後方統帥得力,防線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