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不置可否地笑笑,輕嘆口氣,“還能如何?甚壯觀。”說罷,他卻轉向我,目光溫和“夫人今日覺得如何?”
這話他近來每天都要問上兩三遍,我也不置可否地笑笑,學著他的語氣:“還能如何,並無動靜。”
魏郯哂然,捏捏我的臉,眼睛裡卻彎著笑意。他手臂一伸,把我抱在膝上。
天很熱,我能聞到他身上汗氣和水汽混在一起的味道。我挺喜歡這樣,他的肌肉很結實,被他抱著或坐或靠,都很舒服。
魏郯低眉瞥向我的小腹,將手放在上面。
“你說,他知道我在摸他麼?”片刻,他低聲道。
這人好奇時的樣子挺有趣,眉頭微蹙,眼睛發亮。
“他太小,也許以為夫君在打他。”我打趣地說。
“是麼?”魏郯抬眼看我,黑眸狡黠,認真無比地點頭,“有這般覺悟也好,此子想來與夫人一樣,出世之後要常常收拾。”
我的手在他背上捏一下:“妾自幼聽話,從不惹父母生氣。”
“哦?”他笑著揚眉,“那是與為夫一樣?也好,那就不用我收拾,將來給他找個婦人收拾。”
我聽得這話,小心眼地問:“夫君怎知是兒子?若是女兒呢?”
“女兒麼……”魏郯摟著我,把頭探到我的頸窩上輕咬,“那就給她找一個我這樣的丈夫。”
我笑起來,想頂兩句,又覺得沒什麼好頂的,摟著他的脖子,舒服地眯起眼睛。
“夫君,”過了一會,我望著案旁那簇迷濛的燭光,輕聲道,“我們何時回去?”
魏郯的動作停了一下,片刻,抬起頭來,臉上的玩笑之色已經收起。
“此事我問過韋郊,”他將我鬢邊一縷散下的頭發繞到耳後,“馬車鋪上厚褥,行程得當,你可安然回到雍都。”
四周有剎那的安靜。
我看著魏郯:“你呢?”
“阿嫤。”魏郯的眉宇間泛起無奈的神色,“我統領後軍,不可擅離職守。”
燈光在帳中明明滅滅,似乎起風了。我躺在榻上,許久也不曾睡著。
魏郯出去了,他說要巡營。
我讓他去了,沒有像往常那樣摟著他的腰再纏綿一會。
魏郯自然看出了我的不快,但他並沒有解釋許多,只安慰似的說他派兩百人送我回去,兵將都是善戰之人。
你本來就沒什麼把握能勸動他。心裡一個聲音安慰道。可是我仍然沒法放下,我摸著腹部,即使是為了孩子,他也不肯離開這裡……
我心中懷著糾結,輾轉之間,始終睡得迷迷糊糊。
夜裡再度醒來的時候,我是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的。帳中的燈火已經滅了,顯得動靜十分清晰。我聽到軍士急急奔走的腳步聲和軍曹催促的呼喝聲,還有“嘚嘚”的馬蹄聲,似乎有人要趕去何處。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下榻去掀開帳門,只見火光熊熊,營帳前,箭塔上,軍曹還在大聲叫軍士再點火把,以沖散霧氣的遮蔽。
“出了何事?”我看到阿元一邊跑來一邊整理著頭發,連忙問道。
“夫人!”她臉色不定,道,“我聽軍士說,水寨被對岸火攻,燒了起來,南方大軍已經登岸!”
我大吃一驚,正要問魏郯何在,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忽而傳來,我望去,正是魏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