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傕大悅:“如此甚善,速速來觀。”
範悅莞爾應下,擊掌三聲。一行樂伎執管絃而入,在堂下坐定。未幾,只聽鈴聲叮叮,一名身段婀娜的女子款款而入,腰上裹素,步搖垂金,妝面嬌若春華。
我看著她,目光定住。
這女子我見過,正是去年在範悅家中作客時的那名舞伎。我不禁抬眼看向魏郯,他手裡握著酒盞,似乎在賞樂,燭光搖曳,看不出注目何處。
女子舞姿翩躚,手腕與腳踝上各系金鈴,叮叮清脆。她笑意醉人,身段如柳條般柔軟,舉手投足,儼然尤物。
一曲畢了,魏傕大笑拊掌:“果然妙甚,範公行樂在行,教我等羨煞!”
範悅亦笑:“丞相過譽,不過尋些閑暇之趣。”說罷,他向舞伎道,“碧瑤,上前來見丞相。”
女子柔聲應下,款款上前,向魏傕一禮:“拜見丞相。”
魏傕看著他,雙目滿是打量。
“碧瑤。”他微笑,“可是本名?”
女子低眉,輕聲道:“稟丞相,碧瑤乃主公所賜。”
範悅在一旁撫須道:“丞相有所不知。此女乃幷州任述之女,原名單字曰珺。何逵生亂,任述起兵反何戰死,其家破敗。某將此女收入府中,視若己出,悉心教導。”
視若己出,便是教她當舞伎獻媚麼?我飲一口茶,心中冷笑。
魏傕頷首,仍看著女子:“原來竟是貴家之女。”
“範公仁厚,不知此女年幾何?”這時,郭夫人忽然道。
“年方十八。”範悅道。
“哦?”郭夫人微笑,目光落向這邊,“豈非與少夫人相仿?”
我的心底暗暗一驚,抬起眼睛。
“阿嫤?”魏傕亦看過來,片刻,笑笑,“阿嫤今年二十有一,比此女大了三歲。”
範悅笑道:“去年大公子與少夫人路過蔽舍,亦曾觀此女舞蹈,盛贊有加。某曾欲將碧瑤贈與大公子,可惜趕路太急,不曾收下。”
我心中登時怒火升起,這老匹夫!
正情急,忽然,我袖子下面的手被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看向旁邊,魏郯淡笑,神色不改,目光卻炯炯。
“哦?”上首,郭夫人笑意和善,對魏傕道,“範公一番美意,此女亦出身大家,如今來到,何不成全?”
“多謝母親。”魏郯朗聲開口,“兒慚愧,未及自立,不敢納妾貪樂。”
“納妾乃為子嗣之計,怎言貪樂。”魏傕擺手,卻將眼睛看向我,微笑,“阿嫤,此言可對?”
我望著他,只覺身上血氣慢慢凝結。
話鋒突然轉向,犀利尖銳,直指我的弱點,讓我措手不及。
魏傕的目光帶笑,卻威壓隱隱。這老狐貍將包袱扔給我,警告或探究,其中深意不言自明——我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舅氏所言甚是。”我努力地將唇角彎起,聽到自己的聲音平靜而飄渺。
魏傕笑容滿面,對家人道:“傳話,孟靖側室收拾出來,安置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