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我莞爾,望向王據,輕嘆道,“我猶記得從前,吾父嘗與諸兄提起王公,每每盛贊。如今之事,吾父若有知,當是欣慰。”
不知是我的話說得情深意切還是王據情意充沛,他的眼圈紅了。
“當年某深陷遠地,聞得夫人家事之時,已過去久矣。夫人當保重,今後若有難處,某當效犬馬。”他長揖一禮,鄭重道。
我低頭:“多謝王公。”
王據又說了些送別之言,告退而去。
目視著他的身影遠離,我收回目光,毫不意外地與魏郯四目相觸。
他注視著我,曠野的碧空下,雙眸微眯,看不清其中。
“昨夜唐突了夫人。”他說,“我今日須往膠郡,還請夫人先返雍都。”
這話聽起來仍然沒什麼誠意,我微微低頭充作賢良,“夫君徵戰在外,妾並無怨懟。”
魏郯沒有說話,似乎在審視我。
“雍都雖有些遠,道路卻平坦易行。”少頃,他開口道,“程茂是我多年副將,可保無虞。”
我頷首:“敬諾。”
魏郯朝我伸出手來。
我愣了愣,片刻才明白過來他是要扶我上車。我把手給他,那手臂堅實,一下把我扶到了車上。
“保重。”他最後道。
我躬身,柔順地回道:“夫君保重。”
魏郯沒再言語,抽回手,朝馭者微微點頭。
只聽得車前一聲叱喝,馬車轔轔走起。
我的手指撩著車幃,遮掩地露著半張臉,一直望著魏郯。直到出了轅門再也望不見,我才把車幃放下。
車內只有我一人,不必再裝出任何姿態任何表情。我籲口氣,懶懶地倚著木柱,把腳伸開。
車幃隨著行進搖曳,光照不時透入,外面的景緻紛紛掠過。忽然,我遠遠望見一個文士騎馬立在路旁的山坡上,似乎望著這裡。
王據?我微微挑眉。
方才的情景回憶起來,我對自己的表現挺滿意。
這個世上,能讓父親稱道的人不多。聽說王據性情孤高,當年出任青州牧還是迫於家中尊長遊說。魏傕能將他收入麾下,倒令我很是詫異。不管怎麼樣,從王據的官職和魏郯的態度,似乎是個頗受重視的人,與他交好,目前對我有益無弊。
至於故人,呵呵,狗屁的故人。
父親事發時,往日的那些交好之人都似消失了一樣,我不會忘記父親和兄弟們被處死那日,只有我一人跟著囚車送別。
那些所謂的故人,即便在我面前哭得稀裡嘩啦,我心裡也只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