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焠的側臉繃成一道冷硬的線條,幾乎是冷冷地開口:“當然是陽氣,對這些東西來說,就是最上等的補藥。”
他一邊解釋,一邊拽著她就往前沖,隨即被他帶著飛奔起來,他的體溫透過相貼的肌膚傳來,隱約讓人覺得安心。
他們繞過森然的往生堂,在拐角處猛然剎住了腳步,因為女靈竟然又出現了,這一次離得很近,可是依舊看不清她的面容,她的身影像是浸在濃霧裡的水墨畫,輪廓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而這一次她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這邊,快!”
王元妦下意識望向江焠,只見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兩人這才緊隨著女靈,沒想到這苦陀寺的牆垣之下,竟藏著一條不為人知的密道。
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咔咔”聲,那些窮追不捨的冰屍終於停止了爬行,他們僵在原地,努力的嗅著,卻什麼也嗅不到,不禁茫然地在雪地裡打著轉,最後他們一個接一個直起身來,僵硬地返回往生堂裡。
王元妦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幽深的暗道,沒有一絲光透進來,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聽見身側傳來清脆的彈指聲,一束火苗出現在江焠的掌心,那火苗晃動著影,在絕對的黑暗中撕開一道口子,勾勒出他好看到極致的下頜線。
“跟緊我。”他低聲道。
“嗯。”她點頭。
暗道比想象中寬敞,恰好容得下兩人並肩而行。當終於走到盡頭時,一扇布滿蛛網的石門突兀地截斷了去路,這座被怨氣浸透的古寺裡,竟還藏著這樣一間被刻意隱藏的密室,不過也在常理之中。
王元妦以為至少要做什麼,比如念個咒訣、畫道符籙,或者謹慎地探查一番,畢竟這一路走來,哪處不是危機四伏?
可江焠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抬手就推。
石門發出了沉重的“吱呀”聲,緩緩洞開,女靈先飄了進去,透過江焠掌心的火光,竟然看見斑駁的牆面上密密麻麻刻滿了殘缺的經文,這些經文像是被某種利器反複刮擦過,筆畫深淺不一,看上去有一定的年頭。
王元妦手指輕輕地撫摸痕跡,她能感覺到手下下粗糲的凹痕,帶著歲月的重量:“你知道這經文是什麼嗎?”
女靈的身影飄在一旁,突然發出沙啞的呢喃,聲音斷斷續續:“牆壁上刻著的叫作《往生咒》,但是完整的咒文字該有三章,分別是淨業之章、渡厄之章、鎮魔之章,這些能淨化除魔鎮壓惡鬼。”
王元妦忍不住想:這話從一個女鬼口中說出來,倒挺違和。
女靈似乎感應到了她心中所想,嘴角扯出一個悽涼的弧度:“可淨業之章早已遺失,他們只能倒唸殘章,以邪治邪。”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突然劇烈晃動,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撕扯。王元妦下意識伸手,卻只抓住一縷消散的寒氣。
“唯有補全它……才能真正超度。”女靈最後的話語在黑暗中飄散,身影飄飄地尋不到了。
王元妦怔怔地望著女靈消失的方向,她轉向江焠:“她方才說要我們補全經文?而那些冰屍唸的,會不會正是倒背的《往生咒》?”
江焠眼眸微微眯起,唇角掀起一個不算是笑容的笑,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殘缺的經文痕跡,火光映得面容忽明忽暗:“哼,鬼話連篇。”
“那你說怎麼辦?你別老陰陽怪氣的。”王元妦實在忍不住。
怎麼說呢,她記憶中的夫君江焠向來是氣定神閑的。可眼前這個版本的江焠明顯就是個渾身上下都透著股生人勿近的炸了毛的貓。
果然江焠臉色一下變了:“什麼叫我陰陽怪氣,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冰屍吸幹了陽氣。”
“是是是,多謝江公子救命之恩。”王元妦從善如流地順著毛捋,還故意做了個誇張的拱手禮。她太清楚這只“炸毛貓”的脾氣了,越是較真越來勁,倒不如給個臺階下。
但是說一句實話,王元妦並不太懂江焠在想什麼,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從未真正讀懂過他的心思。即便今生的他們耳鬢廝磨,幾乎嘗遍所有親密,卻始終隔著那層若有似無的紗,他那些曖昧的撩撥裡,究竟有幾分真心?
而現在面對這個少年江焠,她更覺霧裡看花。
她不懂少年的心思。
江焠這才懶洋洋地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她的示好:“不過那女靈說的有幾分道理,那經文就是有古怪,依我看,他們分明想鎮壓什麼東西。”
“比如那尊黑玉佛?”王元妦福至心靈。
“還不算太笨。”江焠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卻在聽到她下一句話時驟然凝固。
王元妦:“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方才聽到了心跳聲,搞不好是那尊佛。”
“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