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莫急。”江焠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抬眸望向那道長,“道長好神通啊,法事未起,香案未設,倒能瞧見旁人瞧不見的邪祟。那你可算出來昨夜我院裡來了不速之客,差點就要了我娘子的命。”說這話時,他意有所指地落在李氏身上。
李氏被這麼一看,心裡不由得一慌,原想著借道長之手除掉江焠,怎料這把火竟燒到自己身上,甚至連帶著這道長也突然調轉矛頭。
“王夫人,貧道此來是為小姐祛邪治病,這玄門法事最忌血光之災!既有這等兇事,為何不早說明?”
“道長……誤會了,我們也不清楚啊,也許元娘身子弱,招惹這些宵小之輩。”
雙英聞言,微微嘆氣,良久才道:“也罷也罷,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好在王小姐吉人天相。”
而一旁的王太常卻十分不耐,終於忍不住怒斥道:“江焠,雙英道長乃報慈觀掌教親傳弟子,更是攝政王殿下的座上賓,豈容你在此放肆!你要是胡言亂語,立刻滾出去!”
王元妦下意識地看向江焠。
果然。
“攝政王?”他眉峰微挑,眼裡帶著一絲玩味,可那嗓音卻慵懶似春水,“岳父好大的火氣,小婿不過是想開開眼界,看看這位能讓攝政王都青眼有加的得道高人。”
王太常正要再發作,可是雙英卻一點也不惱:“既然江公子存疑,貧道便獻醜了。”
那雙含丹的唇忽然轉向王元妦,吐出的話卻溫柔接近於低語,“小姐請。”
江焠不動聲色地收攏五指,在她掌心重重一捏。她這才似懂非懂地走到廳中央。
雙英卻什麼也沒做,沒有焚香,沒有唸咒,
他對她笑了笑,眉眼裡盛著將暮未暮的天光。
王元妦忽然聽見極輕的咔嗒一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她背後的屏風上,
輕輕地、輕輕地,爬了過去。
她轉頭,屏風上墨色濃淡間勾勒出遠山近水。可不知為何,山巒似乎動了起來,影子微微晃動。
“小姐莫急,貧道這便為你驅邪。”雙英站在她身前,聲音似幽谷回風。
江焠負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著雙英,彷彿在觀賞一場早已洞悉結局的戲碼。她心頭稍安,可這個時候,那柄雪白拂塵在雙英指間倏然一旋。
一縷素煙自塵尾正嫋嫋浮起,好像檀灰餘燼,又好像新雨浸透的泥土腥氣,帶著一股奇異的甜香,不濃不烈,在廳中無聲蔓延開來。
雙英的嗓音忽然低柔下來:“小姐,請閉眼。”王元妦下意識地朝江焠投去一瞥,只見他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睏意如潮水般湧來。
就在意識即將沉淪的剎那,一股刺骨寒意突然傳來,那涼意來得極快,如同深秋的溪水,突然漫上了腳踝,
再睜眼時,廳堂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