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緬悶悶地應了聲。
“我竟然不知師姐為我吃了那麼多苦……也不知師姐起初對我當真是一點情意也無。”
慕也笑了,她拿起劈成兩半的瓠瓜,往裡面倒酒。
她倒的酒是舒緬當年埋在丹雲峰上梧桐樹下的那一壇。上面的紅紙已經剝落了些許,“師姐”兩個字也不甚清晰。
慕也倒完酒,剛要把酒壇子放回去,卻忽然眼尖地發現那剝脫的紅紙底下似乎還有別的顏色。她不顧舒緬頹然的神色,自顧自地揭了上層那紅紙,才發現下邊竟別有洞天,紅紙之下還有一層紅紙。
上書二字,“慕也”。
慕也有些奇怪,回身望向舒緬,引著他的視線去瞧那兩個字:“你為何要將一個意思寫兩遍?”
又是師姐又是慕也的,有何區別呢?
舒緬見了這字,似是慢慢回憶起什麼。他搖搖頭:“不一樣。”
他拿起一半盛滿酒的瓠瓜瓢遞到慕也手中:“師姐先與我飲完交杯酒再說。”
慕也應了。她與他臂彎交纏,呼吸相斥,同杯飲同酒。從此二人合二為一,同甘共苦。
一杯酒下肚,舒緬眸間的鬱色終於散盡。他微燙的手牽住慕也的手,帶著她的指尖去觸控那兩個筆意繾綣的字跡:
“這不是師姐的名字。”
“我的意思是——”
“我於師姐,慕也。”
我對師姐,是懷有傾慕之情的。
慕也一時說不出話來。床邊的油燈靜靜地燃著,暖色的光影襯得舒緬的側顏極度柔和。
她心裡那汪酸甜的泉水又開始冒起泡泡,咕嘟咕嘟地在胸口中翻騰。
她還未來得及在此情此景下說句有關風月的情話,便聽舒緬煞風景地出了聲,言語間沒有醇香的酒味,只有陳年的酸味:
“只是,師姐於我呢?”
慕也又彎了嘴角。她吹滅床邊油燈,坐到舒緬身上捧起他的臉。
她在黑暗裡對上那雙亮得出奇的眼睛:
“師弟,不對,夫君——”
“別不高興了?”
她貼近他,微微側過臉,用自己的鼻尖蹭上他的鼻尖。
肌膚相觸,微微的涼意。
從此,她便再也不用受系統和規則的束縛了。
她真正地自由了。
但事到如今,她卻心甘情願地繼續履行這個曾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任務。她會哄著舒緬,讓這個總是容易多想的青年開心,讓這個滿心滿眼只有她的人平安。
這個任務的時限很長,於凡人來說是百年。而修真者的壽命更長,一生或許要成千上萬年。
若是飛升成仙了,那便更是與天同壽,無窮無盡了。
或許會有疲憊的時刻,或許會有煩悶的時刻——
但好在,她甘之如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