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抱一下,這樣就高興了吧?”
慕也完全顧不上別的雜七雜八的事了,再疼下去她要暈倒了。她用力撐了一把自己的身體,從椅子上一下跌坐到舒緬的懷裡。
她的著力點不太巧妙,鼻子碰巧磕在舒緬的肩上,痠痛感從鼻尖順著鼻樑傳進大腦深處,讓她一瞬間眼淚狂飆。等慕也的鼻子緩過來了,舒緬還愣著沒有反應過來,僵硬地維持著最初的姿勢,一動不動。
慕也目無旁人地伸長手臂環住他的脖子,把舒緬的發絲從他們相貼的棉麻衣料之間撥出去——這樣不會壓痛他。抱都抱了,她幹脆把自己的頭深深埋進他的肩膀,發現感覺意外地好。
師弟比她略高的體溫透過這擁抱傳到慕也的面板,再穿透面板滲漏進她的血管裡。血液帶著暖意源源不斷地輸送往心髒,心髒的疼痛便隨著這一絲一縷的溫暖慢慢地減輕了。
慕也主動抱了舒緬一會,果真驚喜地發現心髒不疼了。
解鈴還須系鈴人,果然還是要對症下藥!!她大喜過望,深覺自己師弟的好哄程度是人間一流,心滿意足地推開他站起身。
奈何還沒等她嘴角的笑意浮現,熟悉的劇痛再度侵襲,這回慕也真是毫無防備,劇痛之下一個趔趄又跌回到舒緬身上。
當熟悉的帶著暖意的皂角香氣再度充盈她的鼻尖,慕也的心髒也再度安分了。
——然而,她的內心已經死了。
呵呵,意思是得一直黏著是嗎。
就不能擁抱五秒鐘,遮蔽痛感24小時嗎?!!
慕也一邊痛斥系統續航能力極差,一邊腹誹自家師弟的心情怎麼真的和過山車似的。
她生無可戀地掃視過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其中不乏她的熟人。那幾人慾言又止地看著她,就差湊過來把“傷風敗俗”四個大字寫在她臉上。不僅如此,還要把她吊起來鞭打三天三夜,作為她對師弟下手以及先前不說實情的懲罰。
毀滅吧,這個世界。
慕也心灰意懶地選擇放棄抵抗,讓從萬宗法會開始就一直繃緊的弦鬆懈下來,身體像沒有骨頭一樣癱軟在舒緬懷裡,腦袋自然地垂落在他的胸口。
舒緬感覺到她的動作,緊張地嚥了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他或許是以為慕也暈倒在他懷裡了,聲音幹澀無比:“……師姐??”
“在呢。”慕也懶洋洋地回應道。疼痛如潮汐一般漲滿她的身體,又如落潮般離去,只留下一身的酥麻。一旦鬆了精神上的弦,她便覺得有一股勢不可擋的疲憊湧了上來。尤其是舒緬的懷裡溫暖又幹燥,還有咚咚的心跳聲作為白噪音,她居然有點困了。
少年還在追問:“還難受嗎?現在覺得怎麼樣??”
慕也半眯著眼睛,只能看到他半張側臉。舒緬的下頜線幹淨流暢,就和他這個人一樣。
果真不是個小孩子了。
或許是因為慕也現在的姿勢太舒服了,又或許是她意識到了如今的舒緬和她印象裡的不同,再或許她純粹是困迷糊了,兩片眼皮都幾乎要黏在一起。總之她接下來說了一句話,說了一句調戲她師弟的話,這句話在安靜得落針可聞的房間裡震耳欲聾,在數年後的修真話本中廣為傳唱。她說:
“……現在……覺得你長得很好看。”
她說到最後,聲音細若蚊吟。看字的尾音尚不完整,她就靠著舒緬的胸口睡過去了,睡得呼吸均勻、神態安詳。
舒緬白皙的麵皮騰得一下紅了,胸腔裡的心髒如同瘋了一般猛烈地撞著胸腔。他暫時目盲,看不見慕也的樣子,不敢胡亂擺弄她,卻聽師姐半夢半醒地嘟囔了一句:“怎麼變得這麼吵……”
他怔了一下,耳朵也變得滾燙。
左手小心翼翼地扶住慕也的身子,右手輕輕捂住自己的心口,隔開她的耳朵和自己急促如鼓的心跳聲。
慕也醒來時已經是在迴天一劍派的雲舟上。
她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躺在暖融融的被窩裡,柔軟的棉布被子妥帖地包裹住她的身軀,讓她舒服地一點也不想動彈。
慕也偏過頭,毫無預兆地與一雙琥珀色眼睛對上,嚇了一跳:“舒緬??”
他的眼白上布著幾條血絲,眼下一片青黑,顯然是熬了大夜的。
看他的樣子,像是她睡了多久,他就盯了她多久。
她的意識尚且還迷糊著,是真的被男鬼一樣陰森森的師弟嚇到了,說話都有點結巴:“你,你在這幹什麼?”
舒緬默不作聲,依舊是直直地盯著她看,目不轉睛地看。他的視線像一把琥珀雕成的鈎錨,一開始拋落在她的眉眼上,又因為太過沉重而慢慢下沉,最終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她的嘴唇邊。
慕也被他看得有些發怵。
舒緬突然俯下身子,漂亮的五官猛地在她眼前放大。他的腦袋一點一點湊過來,衣料與被面摩擦著,窸窣的聲音聽得人脊骨裡酥癢。背光的影子像一層紗,將躺在床上的慕也完完全全地覆蓋住。慕也意識到此時自己的姿勢像是一條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在氣勢上就弱了一截。
“你……”她試著抬起手肘去推他,卻發現被子裹得太好,她像被裹在了巨大的蠶蛹裡,居然一點都動彈不得。隨著他越靠越近,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線牽系在兩人之間,空氣間流淌著一種粘稠的曖昧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