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疼痛攫取她的理智,讓她的劍飛得越來越不穩,在氣流中不斷地顛簸。
慕也的冷汗一片一片地淌下,被寒冬的風一吹更是如刺入骨。
她咬緊牙關,終於在體力和毅力耗盡之前落到了山門大陣處,在守山的弟子驚訝地叫出“大師姐”後,被痛得昏死過去。
慕也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不是在丹雲峰自己的房間裡。
她內心中恍如隔世的喜悅之感,在看見滿臉憂慮的丹衡時全部散了。
隨後是淡淡的、對自己的嘲諷。
這一切都不是假的,這不是夢,不是她死前走馬燈的幻境,她是真真實實地穿越了。
即使她在極致的、懲罰性的疼痛中熬了兩輪,昏死了兩輪,她只要醒過來,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活在這修真界,腦子裡有個系統,不斷逼迫她照顧舒緬的情緒。
那就認命吧。
慕也從床上坐起來,感覺心口仍然有著隱隱的疼痛,卻沒有之前那麼讓她窒息了。
她聲音沙啞地說出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舒緬呢?”
丹衡見她神情如此憔悴,臉上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卻還在關心那個妖修,心裡像是鈍刀割肉般得疼。
丹衡強作歡笑:“他能有什麼事!就是比試的時候受了點小傷,現在也在修養呢。”
慕也搖了搖頭:“我不信。”
她掀開被子踩到地板上,藉著床頭木櫃才穩住自己身體,穿上鞋就要往外走:“我去看看他。”
丹衡真想一把把慕也按回到床上,讓她再多躺躺,然而她太懂自己這個徒弟倔強的性子。慕也想做什麼,誰也勸不住的。
她坐在床頭看著慕也單薄的身影,由她去了。
舒緬就躺在慕也的隔壁。
他雙眼緊閉像是睡著了,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他睡得極不安穩。
少年的眉毛皺得緊緊的,四肢時不時掙動一下,像是被魘住了。
慕也問逢春堂的醫修:“有試過叫醒他嗎?”
那位年輕的女修搖了搖頭:“不能叫。困住他的是他自己的心魔。強行喚醒他只會逼他走火入魔,必須是他自己掙脫出來才行。”
慕也點點頭。
她搬了一把小矮凳放在舒緬床邊,大有要守到他醒為止的架勢。
女修有些不忍:“慕師妹,你也剛剛才醒,不必在此處守著。”
慕也沒回答她,自顧自地坐下了。
陳依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慕也不懂醫術,也確實沒有必要守著舒緬,可她就是覺得,只有真正把舒緬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才安心。
這樣感覺很微妙,就像是自己買了一塊蛋糕放在桌子裡,離開十分鐘後回來發現蛋糕被人偷吃了一口,從此就一直守著它。
房間裡再沒有人打擾,慕也也終於能靜下來仔細思考,到底是誰偷吃了這一口蛋糕。
她不相信普通的比試能把舒緬的心魔都逼出來,即使是再強勁的對手,和舒緬內心深處最難以釋懷的心結又能有什麼關系?
慕也閉上眼,分出一絲靈識潛入舒緬的識海裡,也毫不意外地被拒之門外。
然而,慕也卻從這過分暴力和強橫的閉門羹中品出了些輕微的異常。
尋常人都不會允許他人進入自己的識海,因為不知道對方居心如何,不可能輕易將對方放入自己最重要和最脆弱的領域。
可就像是一種社交禮儀一樣,再反感對方也不至於真的上來就將對方一頓暴揍。
而舒緬的識海,卻給她一種感覺,像是裡面在混戰,而她在敲門的時候就被誤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