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還從來沒見過這個型號的戰鬥機呢!長官,你見多識廣,這是什麼型號的戰鬥機?”
那個被問住了的長官在提問的僱傭兵屁股上踹一腳,“在打仗呢!你他媽哪兒來的這麼多閑心問這問那?!”
龍從不知道什麼地方走來了我身邊,他給我帶來好幾個彈夾。我把他從頭到腳粗略掃過一眼,看見他沒受什麼很明顯的傷才放下心來。
“這就是昨天晚上觸動警報的東西?”他抬手指一指天空中激戰正酣的機群。
一架拉斐爾家族的灰鷹在下降到半空時急停,然後再一個迅疾的擺尾轉向,掃下之前一直緊追在它身後的一架銀鷹。
“我覺得是。”我點頭,在換上新彈夾並打出一梭子彈的空隙仰頭望天。
“它們的速度太快了。”龍道。
“這已經突破軍械所的極限發動機功率了。拉斐爾家族不聲不響在發動機上做了大動作,並且還做成功了。”我回應。
“但是敵機的數量又增加了,而且它們好像開始實行策略了。”龍的語氣沉下去。
我仰頭看天,一架灰鷹被四架銀鷹團團包圍,它嘗試著突破包圍圈,可是上下左右前後全都被封死。銀鷹向著灰鷹開火,灰鷹在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躲閃不及時,驀然加速沖向它正前方的銀鷹。
鋼鐵碰撞,然後烈火在它們中間炸開。兩架戰鬥機相互糾纏著墜落。
“援兵。我們必須撐到援兵來。”我在心裡默默算過戰損比,雪萊帶來的人太多了,就拉斐爾家族和僱傭兵剩下的這點殘兵,我們耗不過他們。
“援兵?”一個留著大鬍子的僱傭兵聽到我說的話,他搖搖頭啐一口。“有誰會來救我們?拉斐爾家族的兵快被打沒了,我們只是些僱傭兵,雪萊的部隊這麼強的戰力,有誰會來救我們?拉斐爾家族吃飽了沒事兒幹嗎?”
交談間又是兩架灰鷹墜落,僱傭兵們在灰鷹剛起飛時被點燃的戰意又逐漸萎靡下去。
“誰他媽能想到,區區一個小據點,居然能引來雪萊的部隊?!要怪也只能怪我們自己不走運。都是僱傭兵,我們的運氣就是這麼背!”已經有人開始大聲叫嚷著喪氣話。
“有說閑話的功夫還不如多開兩槍!多殺一個人就多賺一點啊!”有人則已經握著槍殺紅了眼。
“會有援兵來嗎?”龍單膝跪在我旁邊,他維持著瞄準射擊的姿勢。他握槍的手很穩,沒有一點惶恐,就好像沒有援兵來,他也能從容走出這片修羅場。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我在填彈的間隙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秒鐘。如果我們今天真的會死在這裡的話,死在他身邊似乎也並不是一個太壞的結果。
“假話是什麼?真話又是什麼?”蝮蛇們距離機庫門口只剩下不到三十米的距離,一梭子子彈貼著我們臨時堆起來的麻袋打過,龍轉身滑坐,呼嘯的子彈打著他的發絲。
“假話是,”我飛快地俯身隱蔽,我在說話的時候把大口的灰塵和火藥味兒吃進嘴,“會有援兵來救我們。”
“那真話呢?”龍飛快地回身反擊。
“真話是,我也不知道。”我重新跪起來,瞄準,射擊,換彈夾。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就好像有一套程式已經預先在我身上設定好。
“你之前打過這樣的仗嗎?”龍問我。
我在子彈呼嘯的間隙停頓思索。
這樣的仗,這樣的仗是哪樣的仗?
孤立無援、進退維谷、咬著牙等援兵來?還是像所有普通計程車兵一樣躬身在戰壕,可能下一次直起身的時候就會被不知何處飛來的子彈打穿胸膛?我還打過更慘烈的仗,明知道是必輸的結局,但還是咬著牙繼續堅持,直到輸光一切。
我將子彈上膛,用輕到連自己都聽不太清的聲音回應:
“我打過的仗太多了,多到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