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毒的叫罵聲、憤怒的斥責聲……一聲交織著一聲,化成了秦灼記憶裡揮之不去的昏暗回憶。
陳清淮由緊握住秦灼的手改為十指相交。
秦灼喉間發出一聲愉悅的笑聲。
原本覺得悲傷的回憶此刻像輕輕落了一層紗,隔絕了秦灼,說起時,都不再感到沉重。
“……我媽怪我,告訴了她。”
秦母名叫蘇文漫。
蘇文漫此前毫不知情,沒有一點準備,就看到了這一幕。
當一切吵鬧過後,蘇文漫看著小秦灼那張臉——那張結合了她和秦川優點所生下的孩子,厭惡的說,“把臉轉過去,不要讓我看到你。”
小秦灼只能深深的低下頭,盡量把臉藏住,慢慢的走過去,想去拉蘇文漫的手,小秦灼想說,我會陪著你的。
蘇文漫只看了他一眼,就推開了他。
秦川看著坐在地上惡狠狠的盯著他的小秦灼,責怪他,“怎麼能用這種眼神看我。”
小秦灼站起來,想去找媽媽,卻看到她拉著行李箱往外走的背影。
小秦灼一邊跑一邊說,“媽媽,帶上我好不好。”
秦川在後面幸災,“秦灼,你留不下你媽媽你也沒必要回來了。”
小秦灼回頭很兇的說,“我不要你。”
秦川抖了抖手上的煙灰,諷刺的笑了,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小秦灼,“她連我都不要了,怎麼還會要你。”
秦川太瞭解蘇文漫了,果然,秦灼被留下,看著蘇文漫坐著的汽車遠去。
秦川看著這個既像自己又像蘇文漫的臉,此時有些說不出的厭煩,關上了門。
既然小秦灼告訴了蘇文漫她本不該知道的事,那就由他自己來承擔後果。
今天發生的一切太快,耗費了他所有精神,找了個家裡還算幹淨的房間倒頭就睡。
小秦灼茫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誰也不要他了。
風雨也不會看人臉色,突然就來了。
小秦灼縮在家門前,點點雨滴灑在腳上,很久很久之後,小秦灼是感覺時間過了很久的,因為天都已經黑了,一道勁瘦的身影擋住風雨,他把秦灼帶回了家。
說起爺爺,秦灼的臉上才有了一點笑意,“其實我小的時候才和我爺爺住在一起,我很怕他的。”
秦爺爺早年當過兵,退役後和人開了家安保公司,公司經營得不錯,可以說秦川做生意的本錢大部分都來自秦爺爺,後來秦爺爺年紀大了,感覺力不從心,退出了公司,把股份轉賣給好友,拿著錢自己一個人過日子。
“他習慣嚴肅著一張臉,我就老以為他不高興,擔心他哪天就不要我了。”
擔心著擔心著,時間過了四五年,秦灼也逐漸看透爺爺只是一個不太會表達的人。
他會在小秦灼沒日沒夜的學習以求做到最好時幫他請來最好的家教,定製合理的學習時間與休息時間,會在秦灼羨慕的看著別人家的一家三口時,偷偷的給秦川和蘇文漫一遍一遍打去電話,最終卻只能怒罵他們兩句,悵然的望著小秦灼,會在秦灼一口喝下苦苦的藥的時候立馬往他嘴裡塞顆糖……
他從不說愛,但他僅有的少許溫情全都給了秦灼。
就是這樣別別扭扭的爺爺養出了別別扭扭的秦灼,把秦灼從齊腰高的一點大養得比他還高。
陳清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抱住了秦灼,秦灼的頭搭在陳清淮肩上,有兩滴溫熱的水滴落進了陳清淮的脖子裡。
“他把他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我,他最後走的時候都還在擔心我……”
爺爺伸手想要去摸秦灼的頭,秦灼立馬蹲下把頭湊過去,他聽到爺爺微弱的聲音說,“以後沒有我了,你要自己好好的活。”
爺爺死的那一天,那一段時間,秦灼都沒哭,他的眼淚在心裡已經流盡了,所以淚腺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