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侖那雙完全喪失了理智的猩紅眼瞳異常瘋狂,口中發出呢喃不清的低吼。
而他的頭頂,本就破碎的只剩下基底光環的冠冕又慢慢碎裂開了一處,如同灼燼在空中化為飛灰,隨後才慢慢隱去,在梅侖的精神力光環徹底隱藏的時候,他驟然咳起來,眼底逐漸恢複清明。
“好了……阿莫斯陛下。”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雙手死死的扣在地面,地面堅固的材質被抓住了無數抓痕,染著血色,梅侖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
“梅侖叔叔,你清醒了嗎?”
阿莫斯輕緩開口,帶著一種平緩的溫和,注視著這個生命力已經走向倒計時的長輩。
作為星際神話種族,王冠族以前幾乎不會走到生命盡頭。
但現在,他們已經學會了用較為平靜溫和的姿態送走痛苦的族人,這對活著的王冠族也是一種折磨,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一次又一次本來不應該出現的告別後,他們近乎麻木。
“是的,我清醒了。”
梅侖壓低著聲音笑了一聲,但被精神力暴動,冠冕的破碎折磨讓他眼底赤紅一片,眼白也完全充血,成了血紅。
他的姿態是平靜的,但笑容卻給人一種癲狂的意味,像是狂風暴雨之前的海面,裡面暗流湧動。
阿莫斯扶著梅侖坐起身來。
梅侖的精神已經非常不正常了。
他嘴上碎碎念著,他注視著阿莫斯。
“這是命運——”
“阿莫斯陛下,或許我應該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來告訴你——宇宙之中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在提醒我們,這是王冠族的命運,星際不該存在神話,無數的勢力將會針對我們……不管是人,還是災害……這是命運……”
阿莫斯對此並不感興趣。
但對於即將逝去的族人,他依舊保持著最基本的尊重。
梅侖看著阿莫斯的表情,他笑了。
“看看您自己吧,陛下,我懂得,您這是在謙讓我,您臉上的傲慢和不信已經要溢位來了,多麼桀驁啊……好吧,當然我也得承認,這就是當初您能登臨王位的理由。”
“說實話,我都已經有點厭煩我自己了,也不知道著冠冕究竟要何時才能徹底破碎,我本來覺得我能承受的了走到盡頭的折磨,但現在看來,我對自己的承受能力有點託大……甚至於都出現了幻覺。”
梅侖靠在牆上,他雪白的頭發到肩膀,淩亂散落,沾染著血色與灰塵,他眉眼深刻,這樣狼狽的時候也像是落難的貴公子。
“幻覺?”
阿莫斯終於再次開口,他懶散的站起身,側頭,看向了門口。
剛剛精神力沖擊的強烈風暴讓門扉微微開啟,隱約能看到站在門口的弗雷。
“你指的是什麼?”
“哈哈,陛下,你知道我在精神力暴動前感受到了什麼嗎?一個幼崽的存在!”
梅侖說到這裡,低低笑起來,沙啞的聲音還帶著痛苦的微顫。
他於精神力暴動,冠冕進一步破碎之後,將之前的一切都當成了幻覺。
“我還算是見過幼崽的,你們最後一代王冠族對小時候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吧?更不要說見過幼崽了——”
梅侖看著阿莫斯:“當然,這很好,跟以往的我們相比……你們沒有弱點,沒有軟肋,可以說是王冠族最為強悍的一代,阿莫斯陛下,但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在你們成年之前,你們還沒承受棲息地覆滅導致的冠冕破碎的痛苦,還是一個又一個的小白團子時候的那些溫情。”
他們每一代的王冠族在走到最後的時候,記憶之中還留存有傳承和溫情,但到了阿莫斯這一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阿莫斯帶領的這一代是最強的王冠族,不管是體質還是精神力,王冠族都在他們種族要覆滅的最後一代走向了巔峰。
但他們也跟以往逝去的王冠族不一樣,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阿莫斯只是看著梅侖,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門扉處。
“如果你說幼崽的話,我前幾天是撿到了一個。”
正覺得無比悲哀的梅侖:?
他停止了笑容,毫不留情的開口。
“我看您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