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討厭。”姚堯在他面前攤開掌心,拱了下鼻子。
姜應時還是第一次見對方這麼生動的表情,心裡一癢又笑起來,“那得趕緊消消毒。”
“他說……書,是怎麼回事?”
“哦,沒什麼。”
“如果你想說我隨時願意聽,無論大事小事都想聽,你向我分享任何事都會讓我很開心,因為感到你很在意我。”
姜應時低頭細細擦拭著那隻修長白淨的手掌的每一處,“其實我已經記不清細節了。”
和大部分小學生一樣,他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對異性産生了朦朧好感。
每天他會從家裡小賣店帶零食給對方。
看著坐在女孩後桌,是他同桌的李清源揪女孩辮子他會不開心,而看到女孩笑容豔豔地回頭也會無可奈何。
但小孩子心思很簡單,總認為自己多掌握一項技能便可以引起對方關注。那天他剛學會騎腳踏車,著急在女孩面前展示,騎的太急拐彎沒剎住磕掉了半塊門牙。
家裡花十幾塊錢給他補了補,補的材料和牙齒顏色不一樣,像塊石膏黏在了牙上。班裡男生更覺得他好笑,甚至會在課間借鬧著玩的由頭將他按在桌子上掰他門牙。
他當場掀了桌子跑回家,拿工具鉗對著鏡子掰掉了補的位置。姜臺升知道後罵他白眼狼不知道心疼錢,沒再管過他牙的問題。
後來不知道是不是李清源和女孩鬧了矛盾,李清源揪女孩辮子時女孩離奇哭了。
見李清源還在笑,他忍不住推了對方一把,李清源當即變了臉抄起桌上的幾本書大力拍在他頭頂。
當時他被打蒙了,也被李清源和他爸一樣急頭白臉的樣子嚇到,沒想到還手,後來回憶也斷定自己不會還手,因為他爸肯定會因為他惹事罵他。
隔天女孩和李清源和好如初,好像從始至終他都是多餘的。
姜應時低頭擺弄著收銀臺上的物件,聽到身旁的人說:“應時,他們不值得你討厭自己,不值得你為自己的真誠後悔。”
“哎,早不算什麼了。”姜應時故作輕松舒出一口氣,靠到椅背上,“剛剛你沒看到嗎,老子都不正眼瞧他。”
“看到了,他根本還不了嘴。”
姚堯對著他笑,他卻能從對方眼神裡讀出憐惜。
他都快忘了委屈是什麼感覺,心中一直壓著巨石便沒有巨石,此刻卻有人動手將石頭往旁邊推了推。
“你知道我普通話為什麼不好嗎。我小時候跟著不會說普通話的爺爺奶奶生活,又遇到了特別討厭的語文老師。明明互相扔的紙條,憑什麼因為他學習好說髒話就沒問題,只罰我一個……”
“那也太過分了,真是不配當老師,快讓我聽聽怎麼回事?”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我突然在他課上發燒……”
他像個背後嚼舌根的小人,幼稚地,偶爾誇大其詞地宣洩心中不滿。姚堯一下皺眉一下訝異一下跟著他笑,一時靜聽一時安慰又一時同仇敵愾跟他一起吐槽。
兩人話開了頭,便說得忘了情。
視線暗下來他才意識到口有些幹,肚子有些餓。
“我帶你去買我在這邊最喜歡的一家白切雞。”
“除夕也開門嗎?”
“開,老闆閑不住,風雨無阻。”
兩人說走就走,騎上電驢就出發了,他帶著對方一路飛奔展示車技,走到半路遇上交通燈才意識到沒戴頭盔。
“……”
“……”
見交警大步流星沖他們走過來,兩人同時安靜了,直直看著前方紅燈下跳動的數字,不敢對上迎面來的眼神。
“你倆下來。”
兩人乖乖推著車跟到路邊聽教育。覺得有些丟人,他斜眼偷瞥站在旁邊的姚堯,就看到對方也在斜眼偷看他。
心裡一下輕鬆了,想笑又不敢笑,再斜眼瞧,對方也是在使勁壓著嘴角。
“名字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