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看清了自己。不是六扇門總捕,不是東廠指揮使,阮清溥看清了唐皎,陰暗而令人厭惡的存在。她接納了自己的一切,她許下的諾言,是給唐皎的。
快樂為何也要哭呢?唐皎無力思考。
六月朔,阮清溥比完了最後一場比試。風霽擦了擦汗珠,沖阮清溥一笑,似乎輸給女人並非什麼難過的事。
“姐姐,我以後是不是就能和姜禾姐姐一起來江湖總盟找你玩了?”
阮清溥無聲淺笑,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尋到唐皎的身影。她與她相視,阮清溥明白自己並非一人站在這裡,她承載著唐皎的內息,也承載著她的希望。
七月廿一,阮清溥正式拜入江湖總盟,成為武林盟主的候選人。
數不清的珍寶堆入阮清溥殿內,女人僅是拿起了不起眼的木盒,吻了吻還在熟睡的唐皎離開了房內。
墨染星河,靜謐無聲。
花信子開啟木盒,看了眼散著幽藍光澤的玄霜花,女人眼眸輕顫,打趣道:“千年一生的東西,就這樣心甘情願給我了?”
“記住你的承諾,為我們取出蠱蟲。若突發意外,保她。”
“你質疑我的巫蠱術?”
“非質疑,我在質疑你的選擇。玄霜花今後是你的東西了,記住,和你合作的人是我,你該聽我的。”
阮清溥難得嚴肅,花信子在她身上看出幾分唐皎的影子,不討喜。
“繞不清你們中原人的彎彎繞繞,雙生蠱也是稀罕物,你又持著相思子,配上玄霜花,不到一年,武林無人能與你爭鋒。”
“我入江湖,初心不在此。東西我已為你送到,明日子時,來我住所。”
阮清溥說罷便要轉身離去,花信子扯住女人袖口,“阮清溥,別忘了另一件事。”
“事成之後,自會給你。”
“想清楚了?”
花信子笑著湊近她,視線久久停留在女人眼眸上,“知道嗎,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來中原,就是為了再見到故人。她離開我太久了。”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還有這般多故事。”
阮清溥顯然沒有認真聽她訴說,她迫切地想回去,去見她魂牽夢繞的女人。
“阮清溥,我以為你很聰明,沒想到你也會被女人困住。她給你種下相思子,怎麼可能沒有私心?你當真要我救她?”
“你問的太多。”
“你不敢回答?”
女人輕聲嘆息,她瞥了眼花信子的手,扯開了自己衣袖,“我後悔於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如果我早些釋然,她不會傻到種蠱。這就是我的回答。”
人走遠了,花香依舊。花信子慌神,透過阮清溥的身影看到了另一個女人。她無力伸手,虛影化作塵埃,女人離她愈發遠。
半晌,花信子哼笑,重複著阮清溥的話,“不敢直視自己的內心...”
一夜無夢。
窗邊的鳥兒嘰嘰喳喳個沒完,唐皎下意識蹭了蹭阮清溥胸口,嗅著女人的氣息。不知過去多久,她才緩緩睜眼,阮清溥不知何時醒來,安安靜靜枕著手,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沒有去議事堂?”
唐皎聲音沙啞,見阮清溥依舊望著自己。女人眼下帶著淡淡烏青,像是昨夜沒睡好,唐皎難免擔憂。
“已向長老們告假。今夜,我們取蠱。有花信子在,你我會相安無事。”
唐皎睏意漸漸散去,她欲要起身,卻被阮清溥握住手腕,“別起,再睡一會兒。”
“好。你說了,不會有事,不怕。”
唐皎生疏地安慰著阮清溥,對方許是睜眼太久,淚毫無預兆地滑落。阮清溥笑著打趣,“前些日子太累,好不容易能睡一會,不想起。”
“不開心嗎?”
唐皎吻了吻阮清溥唇角,柔聲道:“我會好好活著。”
“你一定會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