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迫在眉睫,阮清溥被另一件怪事轉移了注意力。關於她的內力,在短期內迅速大漲。綿延不斷的真氣不知從何而來,和潤之氣與自己以往所修煉的並不同,詭異之處在於身體並不排斥這股真氣。
她翻閱古籍,甚至私下問了阿孃,可這莫名而來的真氣是令上官煙都無法做出解釋之事。不過,眼下它助自己修行,阿孃說這並非壞事。
武林大會前夕,神機門內亂,遂分兩派,一股由姜禾率領,另一隻歸順姜賢。
與此同時,官家也發生了大事。東廠指揮使唐皎辭去職務,僅任龍嘯閣閣主。新任指揮使亦為女子,名離落,據說是唐皎一手栽培的後生。無人知殺神究竟意欲何為,只是殺神似乎頗重視此屆武林大會。
五月朔,驕陽似火,後起之秀齊聚江湖總盟,巍峨的城牆困不住似鳥兒般的人。她們齊聚於此,看清別人,也看清自己。各大門派押著得意門生,只為能送入江湖總盟栽培。阮清溥代表著飛無渡,自然也出現在人群中。
白日各家門派的弟子在擂臺爭得頭破血流,夜裡卻又縱歌飲酒,恨不得將憂愁全都融進酒水中。篝火燃起,阮清溥選了個偏僻的地兒,遞給姜禾一壺桂花釀。
“我以為你喜歡燒刀子。”
扯開酒塞,姜禾灌著酒,見阮清溥神情低落,她哼笑。
“別告訴我,你在想她?”
“我在想你,你信嗎?”
姜禾做了個誇張的嫌棄表情,惹得二人失笑,阮清溥飲下一口桂花釀,百無聊賴地抬頭看向滿天繁星。
“如何了?可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
“六成勢力屬我,其中已經有你的功勞,還記得你為我送去京都的貨物嗎?過去,我總認為官家與江湖涇渭分明,直到去了寒州,我發現...朝廷需要我。”
說著,姜禾忍不住笑出聲,“你知道嗎?官家欲讓我入工部,我是江湖人,她竟想讓我入工部。奇怪...如今的我竟不反感,只是不明白當年的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劃分的這般清楚呢?”
“每個人都會改變,你變了,我也變了。”
“她也變了。阮清溥,我今日看到她了。”
握著酒瓶的手一頓,女人默默放下桂花釀,似無意,“她?”
“你將自己的貼身玉佩送給了她,她想入江湖總盟,易如反掌。”
“她憑借自己的身份,也能進來,怎就是我的事了?”
姜禾笑著搖頭,懶得反駁阮清溥。皆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縱使姜禾著實對那個女人沒多少好印象。可她又不傻,豈能看不出阮清溥心裡想的什麼?
“對了,我沒料到你的武功竟到了這般境界。好像不屬於這一屆。”
“這是什麼話?”
“他們皆不是你的對手,風霽或許也不是。”
談起風霽,姜禾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湧上幾分愉悅。阮清溥察覺到姜禾的情緒,忍不住打趣,“現在不怕六邪的人了?”
“風霽不同。她讓我做我想做的事,她說六邪會挺我。”
姜禾頗有些得意之色,阮清溥笑著搖頭,依稀看見情竇初開的種子落地。
“阮清溥,我至今仍會感慨,我們在一起不過幾年時光,竟有天翻地覆的變化。遇見你之前,我被血緣之說困住,到頭來發現只有我被困著。而今,沈朝成為我開殺戮道的契機,可我並不恨她。我感謝她在我最落魄之時收留我,讓我有時間細想自己該做什麼。”
“還有你,初遇時,你這家夥真不討喜,就曉得兇我,卻沒有理由地偏愛唐皎。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呢?她厭你恨你,你都肯陪在她身側...”
“我不喜歡她,她總是傷害你。阮清溥,現在的你並不快樂,我更不喜歡你如此。過去只要有你在,天大的事我都不怕,你是我姜禾最重要的朋友。”
“我想你快樂。或許,你與她都被困在了過去。那女人很喜歡去寒州尋崔景弦,她們的話題都關於你。我不明白,她愛你,你也愛她,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好怪...明明前段時間,我還很討厭她呢。”
“只是我從未見過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怕是一時心軟。定是醉了...竟說了這麼些不該說的話。阮清溥,重要的就一句,什麼事能令你開心,就去做,別讓自己瞧著病懨懨的。”
“少宗主。”
有人在身後喚著姜禾,那一瞬,姜禾與阮清溥一齊回頭。姜禾看到了神機門弟子,便起身告別女人離去。
阮清溥,一眼從茫茫人海中,看到了暗處的她。她忽地眷戀唐皎身上的木質香氣息,眷戀她的擁抱,眷戀她喚自己一聲姐姐。
她注視著她。
唐皎受到指引,從暗處緩緩走出。見到她的一刻,阮清溥心一顫,明白了姜禾說的人不人鬼不鬼是何意。她瘦了,瘦了太多,三千青絲隨意散落,面色憔悴,脆弱的像是下一秒就會消失。
許是月色撩人,許是桂花釀醉人,又許是姜禾的一席話久久徘徊在心頭。更多的,是在見到唐皎的那一刻,女人眼眸微微濕潤,不經思考,阮清溥輕聲道出。
“唐皎,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