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擦了擦臉上的血,將鬥笠壓低,遮住眼底的猶豫。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腦子裡只裝著一個人,一個有著青灰色眼眸的女人。唐皎,唐門主,唐小娘子,小娘子...
她的故事,眼睛的故事,將自己困在原地,忘了理智為何物。阮清溥明白自己有活路——離開寒州,回到飛無渡,安心做一個少宗主。
她不捨,不捨血雨樓,不捨救下的丫頭們,更不捨,唐皎。
唐皎。
自己走了,她被人欺負了該怎麼辦?沈朝用她的聲譽做籌碼,想逼自己現身。阮清溥忍不住在心底暗罵:唐皎還說自己是狐貍精,沈朝簡直就是老狐貍。
還有姜禾,她們口口聲聲說姜禾加入了沈朝的勢力,她不信。阮清溥不信,一個在水靖鄉抵住近在咫尺的少宗主之位的女人,會在沈朝手下做事。
天越來越冷,吹動阮清溥的思緒。她想到了初遇唐皎,她總是想殺了自己。又想到禦州一行,她折回林子接回自己。亦或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自己——她們非同路人。
混蛋沈朝,她不知唐皎走到門主之位花了多久的時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唐皎身邊花了多久的時間。商人果真自私...
女人無奈嘆息,最後看了眼石碑上的字眼——平安縣。
由淺及深的腳印一路蔓延,無人知她的方向在哪裡。她明明該回頭,卻執意孤行,為不知兇險的路,為不曾確定的情,和令自己看不透的人。
盜聖月清瑤現身平安縣,手刃追殺之人,現已逃出寒州的訊息隨著冬日的到來一齊湧入長遠縣。有人歡喜有人憂。
難得的好天氣,鳥雀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入冬後攬月軒生意慘淡,花瓊給自己溫了壺茶,還沒抿幾口,有道黑影遮住了光,檀香逼近,花瓊握著杯盞的手一僵,緩緩抬頭。
阮清溥面色滄桑了不少,逃亡的日子她近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她沖花瓊一笑,喚了聲姐姐。
花瓊蹙眉,還沒等阮清溥繼續開口,就被她拽著塞進了隔壁偏房。阮清溥被花瓊握得生疼,她瞥了眼手腕,果真泛紅了。
“你沒走?”
“姐姐不歡迎我?”
依舊是笑嘻嘻的沒個正形,和離別那日判若兩人。花瓊垂眸,不悅道:“你回來作甚?”
“是姐姐讓我常來找你,現在竟然下逐客令?”
“我未和你玩笑。你為什麼不走,他們都說你已經離開了長遠縣。”
“是,他們認為我走了,這就夠了。否則我東躲西藏的這些日子也太不值當了。”
阮清溥還是笑,花瓊卻在她的身影裡探到悲傷。無奈嘆息,心一軟,不捨再兇她。
“你知道通緝令上,自己值多少錢嗎?”
“五十兩黃金,這也太少了,和京都一樣嘛。我以為沈朝會多出些錢,結果她這麼扣。”
阮清溥無奈聳肩,好像真是不滿於沈朝的吝嗇。
“月清瑤,你知道在寒州,想殺你的人,又有多少?”
花瓊握著帕子的手緊了一分,她不懂,不懂為什麼有人會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百餘人?反正我沒遇到過能和我交手的。是不是跟著沈朝做事,就不用被追殺了?”
她又笑,花瓊擰著眉,惱於自己的多管閑事,又恨自己的心軟。
“你此番來,是找沈老闆。”
“是,不全是。”
阮清溥的笑收了幾分,她垂著眸,像是思量,“我想見唐皎,可我不能給她惹來事端。花瓊,能否幫我一個忙,價,你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