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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梅子熟時家家雨,這陰雨連綿的日子已有半月有餘了,太陽連個臉兒都沒露,處處潮濕,隱隱聞著這人身上都有了黴味,若是朝角落裡一躺,興許過不了三日身上都生蘑菇了。
今兒一早就聽隔壁劉大媽隔著牆喊,“小哥兒啊,我們家剛做了糕,熱乎著呢,快來嘗一嘗。”
裡屋的人洗漱了一番,隨意批了件外衣,撩開草蓆做的簾子,站在走廊裡對隔壁的劉大媽回道:“劉大媽,這就來。”
劉大媽站在牆下邊用圍裙擦了擦手,眉眼盡是笑意,聽得回應,她又道:“昨夜聽到你家半夜傳來聲響,可是你弟弟回來了?”
男子彎身將簾子捲起,一抬頭就跟剛從裡屋出來的人對上了視線,那人面上蒼白如紙,唇上毫無血色,兩人相視片刻都紛紛移開了視線。
劉大媽聽那邊沒了聲響不由搖頭笑了,這兩小子。
走廊內兩人並肩站著,看院中大大小小的水窪,雨斷斷續續的下著,就是不肯給個痛快,院中的海棠落了一地,當真如李清照詩中所言那般,綠肥紅瘦。
一陣風來,吹開了左邊男子的衣襟,只見他腰間掛著一塊碧色的玉,上有兩條龍形,龍眼之處隱隱泛著紅光。
又過片刻,左邊男子微微垂眸輕嘆一聲,“你若再不去,劉大媽的糕可就涼了。”
身旁男子微微一怔,點了點頭似是有什麼話要問,可到了嘴邊卻又生生忍住了,他拿起屋前的油紙傘,撐開走進了雨裡。
他看著院中撐傘之人,唇邊揚起了一個弧度,待人走了,他回身進了房中搬出了小桌和椅子,又從櫃中取出了紙張和筆,坐下後,提筆道:
“師哥、子木,尋陽城一別,已過經年,日軍受降,這才聽聞你們的訊息,子青不勝歡喜,本該前去相見,只是子青早已不是當年的莽撞小子,這些年來我行遍了山川五嶽,幸得一人相隨,是子青一生大幸。”
“半年前,我為尋師父書中所記的玲瓏香壺,隻身進了古人墓xue,這麼多年是我第一次失手,沒有尋到,反而染上了痼疾,如今我已時日不多,我將不日啟程,回到廣州,回到我們小時的那處宅子。”
“這麼多年來,我心中也漸漸釋懷,當年之事子青並不後悔,我對師哥的心自始至終從未變過。”
“子木,你我血脈相連,但在一起生活的時日卻並不多,你十七出山,隨師哥走遍南方,而我一直跟在師父身邊,我雖羨慕但卻沒厭惡,你們兩人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牽掛,如今我要去了,你們兩人日後定要好好活著,若是有機會的話,回一趟廣州,為我和師父的墓上添上一捧土,倒上一杯酒,子青就已知足了。”
李子青眼眶微紅,他放下手中筆,待墨跡幹透這才將信疊好放進信封之中,江南多雨,唯恐濕了信封,他特地用油紙包了一層。
木門響了一聲,就見剛才打傘出去的那人回來了,他手中端著一個白瓷盤子,上面盛著幾塊冒著熱氣的糕餅,走到李子青身前,將這盤子放到了桌上,輕道:“趁熱吃些,待會餓了可是沒處吃東西。”
李子青將信塞到胸口,抬眸看他一眼,不禁笑道:“若是沒處吃東西,那你這幾日是怎麼吃的?”
他面上毫無波動只輕輕看了這人一眼,轉身就朝屋裡去了。
李子青拿起一塊,輕咬一口,這才發覺裡面是注了桂花釀的,香甜不膩,好吃的很,他心道:劉大媽日日隔牆喚他們去吃飯,想必是想招一個做女婿吧,只不過這劉大媽恐怕要傷心了,他們明日就要動身前去廣州了。
李子青一口氣將盤中糕餅吃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探身進屋,對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人說道:“我出去一趟,你收拾下東西,我們明兒就離開這裡,去廣州走一趟,聽人說,方少爺和三爺就在上海,我們正好路過,到時去看看也好。”
坐在椅子上的人兩手不由握住了,他緩緩睜眼,眼中情緒很是複雜,李子青笑了笑,“別多想了,你與我的性命可是連在一起的,我們只是去看看,並不多留。”
他斂眸,“我並未多想,只是……”只是當年尋陽城一別,他早已是身死之人,如今安然無恙而歸,少爺見後若是怪罪他不早日前來,那他又怎能忍心再次離少爺而去,當初祠堂立下的誓言,他只做到了前半生,後半生卻要依附別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