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早，孟先生早。”方攸寧走上前道，在看到三爺的時候，兩人皆一笑，三爺放下手中的茶盞，悠悠樂道：“攸寧侄兒怎不向我問好？”
方攸寧拉開三爺身旁的椅子，坐下，拿過面前的報紙掃了一眼，這才回他，“三爺早啊。”
三爺笑，側頭看向身邊這人，眼裡盡是寵溺，別說孟居覺得不對勁，就連白遠都覺得這兩人好像有點事似的，可攸寧又說他不曾見過這三爺。
丫頭們端了早飯上來，清甜的白粥配上最近醃製的小菜，吃起來那是一個清爽，還有三盤剛出鍋的小籠包，配上特製的醬汁，一口一個那才叫一個舒服，方攸寧喜吃煎蛋，這幾日飯桌上必有單面煎蛋，白遠和孟居是不忌口，吃什麼都喜歡。
白遠拿起筷子，突然來了一句，“怎麼沒見霄雲？那個叫羋豐的小子和明哥怎也沒來？昨兒宴會喝多了不成？”
說到羋豐，孟居來勁了，他夾了一個包子一口塞進嘴裡，還沒嚼兩下就含糊不清的喊道：“羋豐那小子啊，我打算認他當個幹兒子，我這年歲不小了，也不想再耽誤一個好姑娘了，這親兒子是兒子，幹兒子也是兒子，甭管怎麼說，我總得留個後，省的死了之後沒臉去見我們孟家的老祖宗啊。”
關於羋豐的事，白遠也問了兩句，被孟居三言兩語的給打發了，甭管這小子是什麼來頭，只要他沒什麼壞心思，白遠是不會多問的。
孟居說的這話也不知是說給方攸寧的還是三爺的，方攸寧心裡一陣打鼓，沒吭聲，三爺頭也沒抬直接道：“羋豐這小子挺機靈，就是油嘴滑舌了一些，若是孟先生喜歡那就認了去吧，能認孟先生做義父，這是羋豐小子的福氣。”
三爺和孟居三言兩句就把羋豐的事給定了下來，吃過飯他們三人在飯桌上就談起了軍中事務，方攸寧坐在座椅裡聽了沒兩句就起身走了。
白遠看方攸寧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攸寧的心思自小就不在這兒。”他打下的事業和戰功都留不下了，日後怕是都要拱手讓給他人了，若是這三爺願意……
“郝團長那邊已經略有松動了，只不過時間不多了啊，今早上頭發來戰報，說是明日要我們帶兵去前線，日軍大規模的來犯，昊宇他們怕是撐不住了。”孟居喃喃道。
白遠緊皺眉頭思忖片刻，“老孟，此事等不到明天了，你現在就去軍營，讓他們整裝待發，我們隨時出發。”
孟居點了點頭，站起身就朝外走，三爺摸著下巴看向了白遠，正準備坦白呢，就聽白遠笑道：“三爺，我這次一去十天半個月是回不來了，都說事情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麼，我只希望三爺能遵守約定，在白某需要幫忙的時候，伸一把手。”
三爺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白遠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他側頭對三爺又道：“錢師長此次來重慶是有目的的，今日返回湖北三爺要同他一起，等我回來，三爺就可以帶兵前來，到那時，縱使錢師長有虎狼的膽子也不敢攔你。”
三爺面上一抹為難，方才白遠說了，此次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那這麼說來，他和攸寧還要分離上半個多月，他現在一分一秒都不願離開方攸寧半步。
“三爺？”白遠輕叫他一聲。
三爺回過神，在白遠那審視的目光中，他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白遠前腳剛走，霄雲就一身酒氣的從樓上下來了，領口大敞著，雙眼通紅，眼底下還烏青著一片看著就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徑直的走到桌子前邊，低頭拿起三爺的筷子夾起了一個包子就朝嘴裡塞。
三爺皺了下眉，扯了下嘴角，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這當副官的就是辛苦啊，昨兒晚上幫白遠擋了不少酒吧？”
霄雲吃完包子，又把方攸寧盤子裡的煎蛋給吃了個幹淨，期間看都沒看三爺，他可是第一個把三爺給當空氣的人。
霄雲吃完拿過桌上的餐巾抹了一把嘴，轉身就朝外去了，三爺在後邊喊了一聲，“霄雲副官。”
霄雲腳下一頓，微微抬眸，只見裡邊毫無光芒，死寂一般的黑沉，他身形微動，啞聲道：“三爺有什麼話還是跟方少爺說吧，我這還忙著呢。”
三爺喉頭一緊，他嘆了一聲從座椅上站起了身來，一本正經的對霄雲道：“六子的事，錯在我，我早該帶攸寧走的。”
霄雲眼眶一熱，他微微抬頭將眼裡的淚生生忍住了，他苦笑一聲，淡淡道：“生死由命罷了，三爺且行且珍惜，保重。”
後院。
留聲機裡咿咿呀呀的唱著黃梅戲，方攸寧站在院裡拉著他的小提琴合著黃梅戲，聽在耳裡還別有一番風味。
三爺站在外邊聽了好一會，也沒敢出聲打擾，眼看就晌午了，三爺在原地踱了兩步，一狠心扭頭就走了，再多待一秒，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他也走不了了。
一曲畢，方攸寧兩眼緩緩睜開，手指微微放開了琴絃，他轉過身看向了院門口，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只不過這笑卻讓人心酸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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