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衡一抬頭就看到做在搖椅裡的人了,這才一夜,原本意氣風發的齊爺今日竟如一個上了年紀了老頭子,兩邊的頭發已經霜白如雪了,面容很是憔悴。
尖猴一見趕緊溜了,李舒衡站在門口滿眼的驚詫,張開了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齊峻慢悠悠的睜開了眼,對上了李舒衡的視線,他張口,“進來吧。”這聲音也是沙啞的不像話,像八九十的老人。
李舒衡走進去,他“噗通”一下就跪到了齊峻身前,聲淚俱下的說道:“齊爺,我的貨物出事了,現在他們都上門討債了,齊爺你也知道,這批貨物是我用了李家宅子做的抵押,我已經沒有路了,齊爺,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只有你了……”
齊聚眼中毫無波動,他面無表情的聽李舒衡說完,李舒衡淚眼漣漣的看向他,“齊爺,如果你對我有一點兒的真心,一點兒的喜歡,你就幫幫我,我不能讓李家毀在我手上……齊爺,只要你幫我,我下輩子做牛做狗都會報答你……”
齊峻喉中一聲冷笑,微微朝前傾了傾身子,伸手一把捏住了李舒衡的下巴,“真想讓你爹看到你現在這副摸樣,當年我也像你一樣,跟個狗似的跪著求他,求他賞我一口飯吃,你知道他是怎麼做的嗎?”
李舒衡愣住,眼淚順著他的臉龐滑下,直直的滴到了齊峻手上,齊峻嫌棄的撤回手,張口沖門外喊道:“尖猴,送李二少爺出去,告訴那些人,從今以後,李家和我齊峻沒有半分的關系!”
說完他又笑了一聲,繼續道:“李二少爺生了一副好身子,實在不行就跟他們睡,你能跟下人睡,自然也能跟他們睡,這輩子長著呢,總能把你李家給睡回來,給你爹爭光!”
李舒衡是被尖猴給攙出來的,要不是有人攙著,他現在站都站不穩的,齊峻的話就跟刀子似的狠狠的在他胸口戳著,他現在和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齊府門前,那男人已經在等了,見他出來趕緊上前,把人給攙到了自己懷裡,尖猴似笑非笑的看了兩人一眼,“李二少爺,聽小的一句話,趁現在還有退路,我勸您吶,趕緊走吧,咱家齊爺不保你,是根本保不住你了,你啊,自求多福吧。”
李舒衡懵了,他抬頭兩眼直直的逼向尖猴,厲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誰不知道在這尋陽城裡齊爺能一手遮天,他不是不想保我,他就是記恨我爹當年對他……”
尖猴樂了,朝前走了幾步,俯身在他耳邊道:“李二少爺還不知道吧,昨晚齊爺把方少爺給帶回來了,這還沒嘗著呢,那姓白的帶著日本人就來了。”說罷,他幽幽嘆了一聲,繼續道,“齊爺以前是隻手遮天,可現在啊,別說遮天了,他啊,連自個的命都保不住咯,李二少爺,您吶,趕緊跑路吧,要不然,這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姓白的可是說了,方少爺這事,誰都跑不了。”
李舒衡面上一滯,他喃喃道:“不、不會的,攸寧他……他不會的……”說著他便轉身朝下面走去,他現在就去白家,他不能死,攸寧不能這麼對他,他是有苦衷的。
白公館。
六子坳不過劉伯,只好把昨晚的事告訴了劉伯,劉伯聽罷差點氣暈過去,拍著桌子直罵李舒衡,“我就知道李家這小子不是個好東西!當年要不是他拉著攸寧出去玩,夫人怎麼會死!”
那天下午街上發生了暴亂,白遠不在家,方攸寧被李舒衡拉去了看戲,方婉晴叫人去找,可久等不見訊息,她心中焦急越發坐不住,匆忙出門的時候,一下踩空了臺階,即將出世的孩子和她自己都一併殞命了。
六子站在一側默默不言,直到秋本秀一派人前來尋他,他臨走交待了劉伯,“無論是誰來找少爺,一律不讓他進來。”
劉伯應下了,“老頭子老了,也就這點本事了,你放心去吧,家裡有我呢,誰也甭想碰著少爺。”
六子前腳走,李舒衡的車就在白公館停下了,他衣衫不整的撲到鐵門上,透過柵欄朝裡面喊道:“攸寧!攸寧!攸寧是我啊,攸寧,你聽我解釋……”
看門的下人一早就被交待過了,誰也不能放進來,他走過來好言好語道:“李少爺,先生吩咐了,今天誰也不能見少爺,您要有事改日再來吧。”
李舒衡紅了眼,聽不得他的勸阻,他抓著鐵欄杆怒道:“什麼狗屁白先生,他就是一條狗!方攸寧的狗!日本人的狗,你給我開門,你不開門,我就要你的命!”
這下人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他轉身就去稟報劉伯了,沒一會兒劉伯就過來了,劉伯滿臉怒氣的看著李舒衡,要不是他現在一把老骨頭了,他當真要替李家老爺子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小子。
“李二少爺!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你快走吧,我不會讓你見攸寧的!你還嫌自己惹的禍不夠大麼!你真是丟盡了你們李家人的臉!”劉伯厲聲喝道。
李舒衡此時怒意上頭,他兩手扯著這大門,“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這麼說我!放我進去,我要見方攸寧!”
劉伯冷眼,“你死心吧,少爺不會見你的!”
李舒衡的心涼透了,他洩氣一般坐到了門口,劉伯動了惻隱之心,正欲上前勸兩句,剛彎下身子就被李舒衡一把抓住了衣領,緊接著他的頭就被狠狠撞向了鐵門。
李舒衡眼中盡是瘋狂,他心底只有一個想法,阻止他見方攸寧的都該死!
【作者有話說:李二少爺,可憐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