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遲疑了一下，“六子他……他一大早就帶那日本女人去街上買東西了。”
方攸寧斂眸，張口就道：“挺著大肚子出門，是嫌招人罵的還不夠多怎的？下次告訴六子，讓她好生的在家待著，若是嫌家中不舒適，就讓秋本代子把她接走。”
方攸寧這話說的是不留一點餘地，這氣也是來的莫名其妙，把劉伯給嚇得不輕，低著頭也不敢反駁，一旁的李舒衡則是笑的開心，方攸寧這番話可是把他和六子的關系坐實了。
劉伯退下，四周的丫頭也有顏色的出去了，李舒衡笑著走上前，伸手拍了拍方攸寧的肩膀，“攸寧，別氣，等六子回來，我替你教訓他，咱們說點開心的。”
方攸寧臉色緩和了一些，抬眼看了看身前這人，轉身走到櫃子那兒拿了一瓶酒，輕笑道：“你怎麼來了，我昨兒聽嘴碎的下人說，齊峻為了討你歡心，可是把唐老闆的劇院給包下來了，玩的開心麼？”
李舒衡笑，坐到沙發上，伸手將外套解了開來，眉間盡是得意，他李二少爺好場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尋陽城中誰人不知。
“也就那樣吧。”他伸手接過方攸寧遞過來的酒杯。
方攸寧聞言扯了下嘴角，端著酒杯坐到了他對面，兩人面面相對一時無言，他輕抿了一口紅酒，“舒衡，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舒衡微微一怔，他微微低頭，眉毛上挑了些許，他壞壞勾起嘴角，“你我之間還有當講不當講？”
方攸寧看他這樣子，不由想起兩人以前的時光，那是他活到現在為數不多可值得回憶的，一千年的李舒衡在他跟前也是這般模樣，純粹，心思單純。
“齊峻不是什麼好人，你日後還是離他遠一些，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李家的事，若是有難處，你大可跟我講。”方攸寧說的這番話，實屬真心，他想除掉齊峻，但不想牽連到舒衡，只不過，他太瞭解李舒衡了，他的虛榮心比任何人都大，依附齊峻讓他滿足，讓他已經迷失了自己，已然不知天高地厚。
他和齊峻的關系，人盡皆知，齊峻若是垮了，他能落的什麼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管李舒衡聽進去與否，總之，他身為朋友的責任已經盡到了，至於以後，那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舒衡回去的路上，腦海中一直思量方攸寧說的那番話，他自然知道齊峻不是什麼好人，可他還有選擇麼？！李家若是斷送在他手上，那他就算是死也不會安生！
李家這半年的生意都是仰仗齊峻的人脈，每日的進賬雖不及以往，但已經能夠撐起整個李家的運轉了，他實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離開了齊峻的日子。
若是有難處，你大可跟我講？可他又怎能開的了這個口，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六子，六子此時在尋陽城大權獨攬，如果他向方攸寧開這個口，豈不就是求六子，向六子低頭，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夾著尾巴去求一個狗！
他寧願依附齊峻，哪怕齊峻對他沒有一點的真心，可這算什麼，只要能繼續待在齊峻身邊，這尋陽城中的人就不會看不起他，不會淩辱他，他怕死，更怕日日活的生不如死。
齊峻那日包下了整個劇院，答應幫他李家，也答應了繼續留他在自己身旁，只不過是想借他的手得到方攸寧罷了。
“只要你幫我得到攸寧，這尋陽城就永遠有你李家的一席之地，你還是那個李二少爺，如果你不答應，我會讓李家連同你一起消失！舒衡啊，你可想清楚了，這兩邊到底孰輕孰重，攸寧對你而言，不過是昔年舊友，這李家的産業可是你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要是在你這兒斷了，你就算死，也死不安生！”
齊峻冷冷看著癱在自己腳邊的這人，他一定不惜一切代價方攸寧，至於這李舒衡，用完了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李家也早該消失了！
他現在都清楚的記得，這尋陽城還叫鹿城的時候，城裡人人都知道，這李家的老爺可是出了名的慈悲，在二兒子的百日宴上，他被凍的快要暈過去了，想進府討一些吃的，剛進去就被人打了出來。
李家老爺穿的一身喜慶站在門口，雪花就跟白麵似的從天上飄下來落到了他頭上肩上，他看了一眼站蜷縮在門口的小乞丐，張口就啐了一口，“晦氣！來人，把他趕的遠遠的。”
他被家丁推搡著一下就給推進了路邊的雪地裡，天寒地凍，他一下就暈了過去，本以為就要死了，誰知道醒來就在城外的廟裡了，身上換上了棉衣，身邊有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還有一些碎銀兩。
上天眷顧，命不該絕，他拿著碎銀兩在城中的賭坊裡謀了個差事，因他做事得力，一路順風順水的就爬了上來，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從街頭小乞丐，一步一步登上了這城中最高的地方。
有了金錢，有了地位，有了手段，他在尋陽城呼風喚雨，當年的李大善人也越發的和善了，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可見了他，卻要下車特意到他跟前討好的叫一聲，“齊爺好啊。”
他笑了，張口也回了句，“李老爺好啊。”
【作者有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哪有什麼孰對孰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