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攸寧聽他這麼說,心裡有了底,他伸手撕開,“當啷”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枚戒指,明哥一看不禁皺了眉,這戒指不是攸寧送給巧鳳的麼。
方攸寧一陣晃神,腦海中浮現了往日的種種情形,這戒指是別人送給他的,他喜歡的緊,日日戴在手上,有一次找不到,他大發脾氣,六子冒著雨在院子裡的草坪上找了一夜,原來是方攸寧白天不小心把戒指給掉進了新挖的樹坑裡。
明哥一連叫了方攸寧好多聲,方攸寧這才回過神來,他抽出裡面的信紙,入目就是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型,小時候背書背不過,方婉晴罰他抄寫幾十遍,他偷懶不願寫,每次都是六子仿著他的筆跡,這日子久了,兩人寫出來的字就跟一個人寫的似的,有時就連他們自己都分辨不出。
“少爺,尋陽城今非昔比,日本人得勢,東北淪陷,義父心中牽掛著你,想早日將你接到他身邊,還請少爺早日下山,六子可以等,不過牢中的那個女人可不一定了。”
方攸寧看完重重嘆了一聲,他耳邊又響起了那夜軍師對他說的那句話,“攸寧,你該回家了……”
有些事躲不掉,也逃不掉,除了面對別無他法。
明哥說,方少爺,你該走了,我捨不得你,但我更捨不得綹子裡的大夥兒,你要是再留在綹子裡,你會害死我們所有人。
日本人佔據東北,尋陽城已成了你們白家的天下,大當家的縱使再厲害,他也不過是單槍匹馬,你別害了他。
……
尋陽城牢房。
六子站在審訊室門口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他眼中閃過一抹憤怒,垂在身側的手不由狠狠握了起來,站在他身後那個日本軍官剛要開口,就被六子給一腳踹出好遠,緊接著就是一陣槍聲。
審訊室內,巧鳳雙眼瞪的老大,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當真與死了無異,她身上未著寸縷,入目就是一片血汙,身上連個完整的地兒都沒了。
六子看了一眼就別過了頭去,他大步邁過地上這些日本人的屍體,走到外面叫了軍醫讓人把巧鳳帶了出去。
秋本代子知道這事後一言不發,她揹著手站在窗前,滿目陰戾。
方攸寧換上了來時穿的衣服,走到桌子前彎腰提起了那兩個箱子,原本趴在門口的毛毛一下就抬起了頭來,它睜大了眼看著眼前這人,不由自主的嗚嚥了幾聲。
方攸寧鼻子一酸,生生的將頭扭了過去,提著箱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毛毛站在屋門口歪著頭愣了好一陣才拔腿跟了上去,誰料方攸寧把門給從外邊鎖上可,毛毛急的嗷嗷叫喚,兩只爪子狠狠的撓著門,沒一會爪子上就洇出了血,眼角濕了一大片。
方攸寧走到綹子門前,明哥已經在等著了,有明哥在山上的夥計沒有敢阻攔的,方攸寧從他手裡接過韁繩,翻身上去,回身看了一眼這綹子,眼淚就不爭氣的出來了。
他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了,用袖子胡亂一擦,拉進了韁繩大喊一聲,“駕”便頭也不回的朝山下去了。
明哥看著方攸寧遠去的身影,也紅了眼,他站在綹子門口一直看著,直到方攸寧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他才回身進了綹子裡。
方攸寧下山這事肯定是瞞不住的,明哥回去就找大當家的說了,大當家的聽了,當場就惱了,一腳踹翻了桌子,要不是龍彪他們拉著,大當家的下一腳鐵定是踢到明哥身上了。
大當家的像個暴怒的獅子,渾身上下都炸裂一般,他指著明哥大聲叱問,“誰準你放他走的!”
明哥一早就料到了現在的結果,他也不吭聲低垂著頭任大當家的一陣罵,大當家的罵夠了掙開眾人,拿起桌上的槍就要下山。
坐在一旁的軍師嘆了一聲,開口叫了他一聲,“三爺,此事不妥啊!”
大當家的眼眶通紅,他反問,“不妥?!有什麼不妥?!老子下山救巧鳳,下山找攸寧,有什麼不妥!”
軍師斂眸,輕聲說道:“這是註定的,三爺著急了,攸寧回去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又並非是此生再也不能相見,三爺這般急慌慌的下去,到頭來救不了巧鳳,反而會把自己給栽進去,此事不能急啊!”
大當家的緊緊抿著唇,又氣又急,直接摔門走了。
等他走後,眾人紛紛圍住了軍師,七嘴八舌的問起了這方少爺到底是何方神聖,軍師閉口不答,他抬頭看了明哥一眼,搖了搖頭沒說話。
大當家的回了院子,一開門就看到毛毛趴在地上小聲嗚嚥著,兩只爪子血淋淋的,木板門給硬生生的撓出了一個洞來。
他眼裡一陣酸澀,彎身抱起毛毛就朝屋裡去,毛毛趴在肩頭,兩眼清澈不在,上面蒙了一層的水汽。
攸寧走了,就連毛毛都知道他回不來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作者有話說:人有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