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唱曲兒原來挺好聽的。”
林瀲笑了笑。
沈嫣說,“但還是很悲呀,多情被一牆隔開,牆裡佳人連牆外曾有過人都不知道。”
“但牆裡人笑過,牆外人愛過,這有什麼可悲的。”林瀲把竹管放回唇間含著,嗚嗚又吹起一闋蝶戀花。調聲參差不穩,幽婉而可笑。
沈嫣的目光落在房間對過的梳妝臺上,那裡架著一面林淵送她的古銅鏡,背面就刻著一隻蝴蝶,孤單地獨自戀著一朵花。林淵也曾說過,蝴蝶能長久陪著自己珍惜的花,便是最好的歸宿了。孤不孤單,都不算悲哀。
而六王府,便是她和瀲瀲的歸宿了。她們是蝶戀花也好,並蒂花也罷,終歸會在這裡相伴終老的。就算瀲瀲在牆內,她在牆外,她總知道牆的那邊,瀲瀲是在的。還有什麼可悲哀,可不安的呢?
沈嫣扭頭看著窗外,“你想出去看雪嗎?”
林瀲立刻放下竹管,“你想去嗎?怕不怕冷?”
沈嫣狡黠一笑,“趁著阿堇去曼霓那兒送冬節禮…”
林瀲立刻彈起來,風一般抽過來一件大毛披風,裹到沈嫣身上,“來來來!”
屋門咿呀開啟,沒有預想中的寒風捲入。月色如霜,良夜安寧,空中雪花閃著點點微光落下。對面的黃明宇也剛從書房裡出來,和林瀲兩個人隔著院子,一起遞出手去,接來雪花在掌心裡細細地看。
“真的下雪了小賈!”林瀲沖著院子大喊。
“是不是我澤王兄又生孩子了!”黃明宇哈哈哈。
林瀲翻了個白眼,轉身摟著沈嫣捂著她的手,“你手爐呢?”
“抱著了。”
“怎麼手還這麼冰啊,要不進去吧。”
“阿堇還沒回來呢。”
林瀲笑著把她的披風攏緊了些,披風連人一起抱著,軟乎乎的香香阿嫣!林瀲牢牢捂住她的手,“行,等一下阿堇姑奶奶回來,我是我要出來玩。”
“那她今晚要趕你回房睡了。”
“啊?”林瀲臉色一變,“那還是算了,你乖乖挨頓罵吧。”
“林瀲!”
“哈哈哈哈哈~”
沈嫣雙手被她捂著,氣得拿凍冰的臉去冰她脖子。
黃明宇隔著院子遙遙望去,王妃屋前的燈籠搖曳著,他的一對妻妾在屋簷下,背了光,看不真切。但她們打鬧著,阿嫣在笑,瀲姐也在笑。黃明宇第一次如此由衷地感激,幸好有瀲姐,在阿嫣身旁。
海棠抱著件披風出來,“王爺,披上吧。”
黃明宇接過披風,一揚而起,披到海棠身上。
海棠連忙要脫下來,“不是,奴婢不冷…”
“披著。”黃明宇轉身大喊,“瀲姐!明天一起堆雪人!”
“一、晚、雪、不、夠!”林瀲喊。
“夠的!”黃明宇想了想,“叫澤王兄…”
“生、孩、子!”
兩邊一起無端大笑起來,林瀲笑得彎了腰,一副快斷氣的模樣。沈嫣翻著白眼去扶她,拍拍背給她順氣,“幼稚鬼。”
林瀲翻身摟著沈嫣,埋在她脖子旁,哈哈哈哈笑著,噗哧噗哧噴著燙人的白霧氣,毫無理由的快樂。
冬節,據說是一年晝最短、夜最長的一天。日頭早早下了山,大地無盡漆黑。
然而,也許有些光,有些暖,是在夜裡才會出現的。比如六王府冬苑的一庭院搖曳的燈籠,映照在王爺和他一雙妻妾的臉上,大家一臉喜氣洋洋的紅彤彤;比如阿嫣房裡長伴林瀲的小夜燈,那晚一直亮到半夜,屋裡傳來兩個女孩子細細的說話聲;又比如夜半寂靜時,林瀲的手伸到沈嫣被窩裡,摸摸索索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涼,捂在自己手心裡。
大雪覆地,月色溫柔。冬節,是最暖的。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