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澤王爺,”林淵道。孩子不是像娘就是像爹,那顏氏誰都沒見過,說孩子像阿嫣,又徒惹尷尬,便只能像爹了。
予熹不解地看著她,小聲道,“澤王長這樣?”
林淵無奈,沒說話。沈嫣含著笑,低頭拿手帕子擋了擋嘴。林瀲點點頭,“嗯!是像。”
林淵噗哧一笑,瀲瀲什麼時候見過澤王了。
媞娜拉著林汐,“這孩子真福相,澤王府以後也一定和和美美的。”
林汐柔聲道,“嗯。”
沈嫣讓阿堇把禮物遞給跟著郡主來的小丫鬟,“帶了點小玩意給郡主,是我們二夫人自己做著玩的。”
林瀲笑了笑,“是給公主們做玩意,順道多做一份,都不是名貴的東西,別見怪。”
乳母和丫鬟們齊聲道謝。
林汐默默立在一旁。公主們之中,最小的玉和也八歲了,做什麼玩意能做到小嬰孩的玩物上?不過是她們六王府想送禮,又怕送高了掃了林汐的面子。
玩具想來確實做了一大批送到宮裡去,一次林汐跟著皇後去拜太後,還碰見玉和在太後面前顯擺新玩具。但這次帶來給小郡主的,肯定是專門另做的。
“順道送的”、“不名貴的”禮,她們府最近可收太多了。來探望的賓客絡繹不絕,礙著澤王的面子,禮不敢不送,礙著澤王妃的面子,又不敢送高了。只是她沒想到,林瀲還會想到要顧她林汐的面子。
全京城裡,論誰最不必顧及林府的顏面,大概就是林瀲了。林府好了,好不到她頭上;林府不好,現在也扯不到她身上了。
林汐看了眼禮物,輕聲道,“我替小郡主謝謝你了,二姐。”
林淵和沈嫣對視一眼,兩相低頭笑了笑。林瀲一愣,略顯無措地點點頭。
澤王這位小郡主,可能確如媞娜所說,真是天生有福的。大盛旱了一整年,如今秋意漸深,本該最是幹燥的時節,郡主一出生,竟降雨了。氣候反常,皇帝剛好沒多久的龍體不免又添了絲頹意,雨絲連綿,弄得人終日神思悶倦,吃不下睡不好。
一日瑜妃去皇帝那裡侍疾,聽宮人們說起現在城裡百姓都在稱頌澤王,說他福澤深厚,孩子一生就降雨了。
瑜妃捧著粥碗,也沒看皇帝臉色,樂呵呵地搭嘴,“不知我什麼時候有幸看看這位小福星呢?”
皇帝面色未變,“讓人抱去皇後宮裡看吧,坤德殿細致,心思齊全。別來這裡過了病氣。”聲音沉沉,明顯不高興了。
宮人默默低頭,望著鞋尖,一時不敢說話。瑜妃悔得直咬舌頭,恨自己快嘴不過腦子。
不用問了,肯定又是皇後那廝,也許是因為小郡主一出生,陛下就病了,皇後怕陛下疑心小郡主克自己,連累到澤王,於是故意在民間散佈那些稱頌澤王的話。
陛下之前去祈福求雨那麼多次,出臺那麼多政策扶民,沒換來半滴雨。天子都求不來的雨,現在澤王府生個孩子,老天倒趕著下雨了。澤王仁澤,那是誰不仁澤?顧著幫澤王,反手刮陛下一耳光,這樣賠本的買賣也肯做。
瑜妃心裡簡直沒好氣。皇後真是…不過是為著澤王沒生母,以後不用東西宮兩位太後來分權,皇後守著澤王簡直跟守著茫茫雪原的唯一小火種似的。老是怕陛下對澤王有一丁點不滿,以後不傳位給他。
其實澤王那孩子,都快活成一個儲君模子了,還能怎麼挑他?還有誰能動搖他的位置。皇後若肯放放手,陛下說不定還能想起點父子情。不像現在這般,澤王再賢再孝,陛下看著他,不是疑心他沽名釣譽,就是疑心他在累積實力。每一步,都可能是皇後教的。
瑜妃的小手帕軟軟地撫著皇帝襟口,拍著衣服,沒碰著皇帝半分,看著看著,呼吸卻慢慢緩了下來,氣也順了不少。瑜妃溫柔笑著,“看陛下說的,一兩晚沒睡好就叫‘病氣’了?太醫都說了,藥都是補藥,只是吃著心安的,其實根本都沒找著病!”
皇帝伸手拿過粥,自己喝了,“就你會哄人。”
瑜妃拿手帕給他擦擦嘴角,“臣妾嘴最笨了,婦道人家,知道什麼呀。太醫說陛下好得很。術業有專攻,臣妾自然信太醫呀,難道信陛下嚒?”
“哦?天子的話都不信了?”皇帝唇角含笑,斜斜瞥著她。
瑜妃理所當然,“臣妾信自個兒的眼睛,眼看著陛下機靈得很,還有精神頭兒捉弄臣妾,這叫病?”
皇帝握著瑜妃的手,微微一笑,“還是你,知道寬慰朕。”
瑜妃伏到皇帝耳旁,“那陛下可要‘心’寬些,我住那兒的呢,別悶著我。”
皇帝反手一撈,瑜妃順勢伏在皇帝肩上,兩個人悶聲笑成一團。宮人尷尷尬尬地抽走了皇帝手中的碗,連忙安靜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