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身體,可能腰被摔碎了。
一陣巨大的沖擊力傳來,承載著他靈魂的墨塊終於是落了地。
江晏聽到了細微的碎裂聲,這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到——是從身體內部延伸出裂縫的聲音。
江晏簡直想翻白眼了,一個兩個的,凡是他附身的東西,居然都還沒有一個好的結局。
這一塊已經産生裂痕的墨,藉著掉下來的沖擊力,又在由陶土燒成的地磚上回彈了幾次。
江晏:……
他從物理意義上講,聽見自己裂開了,並且這聲音愈發大起來,最終是伴隨著幾聲清脆的“咔嚓”——這塊墨,終於是四分五裂了。
他的神魂於是也被震了出來,虛虛浮在空中,看著屋內的景象。
——那墨真的是碎的已經不能再碎了。
本來經過多年的研磨,就已經在墨條內部留下了幾不可察但密密麻麻的印記,此時又經受這麼一摔,裂開的瓣數散在地上,竟是一眼看過去不能估計出數目的程度。
而那狐貍作為始作俑者,此時居然迷迷糊糊的站起來,搖頭晃腦,嘴裡哼唧了兩聲。
至於坐在一旁的寧時,則是愣住了。
他看看碎在地上的墨塊,又看看委委屈屈的小狐貍,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先去做什麼了。
最終,他嘆了一口氣,一邊伸出手揉了一把小狐貍的腦袋,一邊又輕聲念出一段咒語,於是那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全都飛到了桌面上,彙成了一小撮。
而在此時,江晏的靈魂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吸引力。
和他預想中的一樣,自己的神魂,沖著這一隻傻狐貍飛過去了。
暈眩過後,江晏終於可以久違地睜開眼睛看這個世界了——畢竟他前兩個身體甚至連眼睛都沒有。
江晏感受了一番,只覺得小狐貍的眼睛亮亮的,除了視野有點低之外,沒什麼不好的。
當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現在附在了一隻只有寧時膝蓋高的小狐貍身上呢?
這只小狐貍還在頭疼。
剛才那一下撞得不輕,此時江晏只覺得自己的狐貍腦袋裡嗡嗡作響,額頭上還一痛一痛的,脹脹的,甚至有些發熱。
他有點委屈了——自從來了這個世界,自己先是廢了兩具本來就不怎麼樣的身體,而此時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動的身體,卻還要遭受這種痛苦。
往日裡,和寧時相處的種種浮上心頭。
江晏幾乎是用本能,往寧時身邊湊了湊。
寧時身上暖洋洋的,他情不自禁地把腦袋靠在了他腿上。
於是從上方落下了少年的手,五隻修長勻稱,這隻手又狠狠揉了一把他的頭頂,卻小心地避開了他被磕到的地方。
少年在他頭頂上嘆了口氣,道:“你啊,你啊。”
“怎麼把這東西打碎了呢,那可是我用了好多年的呢。”
江晏聽了,仰起頭瞪他——又不是我弄碎的,明明是剛才的智障小狐貍。
但寧時不會知道。
他只是看見身邊的小狐貍,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自己,身後一條火紅蓬鬆的大尾巴還時不時搖一下。
他便心軟了下來,用雙手捧起小狐貍的腦袋,然後伸出兩根手指,捏了捏它臉上的肉:
“不過那塊墨本來也用不了多久了。”
“這下可好了,我得把它收起來了……以後可不許這麼冒冒失失的了。”
江晏被他捏著,做不出什麼表情,只能繼續瞪著寧時。
寧時對此無知無覺,他雙手微微用力,把狐貍兩腮邊的軟肉往外拉了拉,於是一張瓜子狐貍臉變成了小包子臉。
江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