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谷遠起身往陽臺走,他謹慎的喊陳一七目前表面上的名字:“陳行……”
他突然噎住,瞪大了眼的看著陳一七手裡拿著的東西。
那是一顆比硬幣大上兩圈的血色肉球,很圓潤,就是中間裂開了一道口子,像很久以前的遊戲,吃豆人。
陳一七放下手,他隨手把血色吃豆人拋給安谷遠:“這是藍,我從你身上剔下來的,”
下意識接住了的安谷遠:“……”
他真誠發問:“能踩嗎?”
“可以,不容易死的。”陳一七摸摸下巴:“現在完全隔絕了他能回本體的渠道,也隔絕了他對別人使用病症。嘛,就當這是個只能做到開口說話的……”
他還沒想好形容,安谷遠就捏了捏這手感奇妙的小東西:“吃豆人?”
“一個小遊戲,除了顏色不一樣外都很像。”
陳一七不知道這個遊戲,但他點了點頭:“就當是吧。意識沒抹消,給他做了‘口’所以能說話,但別的一切他都做不到,然後血肉是我的,我跟這東西之間還存在病症上的聯系,所以完全不用擔心他會做出什麼。”
肉球的製造是他當初在白山得到的分裂病症,七年前離開瘋人院使用的肉泥小人也是這個。
安谷遠明白自己記憶為什麼少了一塊了,同時也明白了陳一七打算:“所以要留下他。”
“不覺得很有意思嗎。”陳一七微微揚眉,他靠在玻璃上,微風揚起他頭發,柔和五官若隱若現:“現在這個世界上有兩個藍了。”就是吃豆人太弱,意識也不多。
“讓他看著我們要做的一切,但卻沒辦法跟本體意識相通,也無法阻止……”陳一七戳了戳小肉球,然後看著自己手指被咬住,但軟軟的,一點痛覺都沒有,他一下笑出聲,只存在表面的笑意越發明朗燦爛:“這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一邊去追求的、想要得到的烏託邦,一邊又會無法阻止的、親眼看著它消失……
誰能有藍這般幸運?得到和毀滅的過程能夠同時擁有。
安谷遠看著小肉球,他壓下翻湧的情緒,呢喃一般的說:“確實有意思……”
他應該再仔細問問這是怎麼做到的,有沒有什麼漏洞,但是內心生出的暢快卻壓下了一切——啊,真是活該啊。
安谷遠抬頭,他看著背光的陳一七,夕陽西下,橙黃的光芒存在於整個天際,對方長長的發絲上都浮著一層光暈。
他突然想到了關於陳一七的資料上,那濃縮成幾張紙的過往——無論他們做什麼,失去的人再不會回來了啊。
可這樣仍舊很好。
“很有意思。”於是安谷遠重複了一遍,他晃了晃手裡的肉球,跟著笑了下:“這是他應得的‘獎勵’。”
陳一七眼睛一亮,他為這份可悲的互相理解感到高興,但是湊近的時候他又一頓,目光落在了安谷遠脖子上。
安谷遠不明所以:“怎麼了?”
陳一七目光偏移一瞬,稍微有點心虛,但這是可以補救的事,所以他又很快坦然:“沒什麼……就是才注意到之前安裝你腦袋的時候好像跟你身體有點沒對齊。”
他用著這不是什麼大事的語氣道:“我給你取下來重新安一下?”
安谷遠:“……”
安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