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七揹著自己走出暗室,他安靜的看了裝死的院長一眼又一眼,出眾的五感能讓他發現院長耳機裡壓根什麼聲音都沒有。
於是他小聲的喊:“院長,那我走啦。”
院長:“……”
他將臉上的雜志扒拉下來,那張總是掛著溫和表情的臉此刻冷冰冰的:“怎麼?不走是想讓我把你抓起來?”
院長的實力陳一七其實不太清楚,他記得對方很久以前就很厲害,後來好像也接受過一些安全比較高的移植手術,但再厲害——
“你抓不住我。”他誠實的道:“就算兩人一起也不行。”
院長把手裡雜志朝他丟了過來,陳一七沒躲,他乖乖的站著,然後目睹那本雜志與自己擦肩而過。
於是陳一七愣了愣,站姿更乖了:“對不起。”
身後掉地上的雜志被人悄無聲息的撿了起來,陳一七沒回頭去看,他望著院長重複了一遍,表情堅定固執,卻反而莫名顯得十分叛逆:“對不起。”
不能回來,對不起。
要去做壞事,對不起。
他想要保護的孩子沒有一個乖乖聽話。
但他也沒有讓他們要聽話。於是院長從他桌上又抽出一本雜志開啟蓋臉上,他聲音不像剛剛那冷冰冰的表情一樣凍人,有種微微無奈的平和:“隨你們。”
陳一七繞過那破了個大洞的地板,他來到窗邊。
玻璃窗被拉開,高處的風拂面而來,本體的長發被阿遠耐心的紮成了方便活動的高馬尾,風吹過來只有額前的劉海和發尾揚起,本體眼神逐漸明亮。
意識轉移,百門踩上了窗戶,本體卻是回頭,淺色的眼睛看著這件辦公室裡的院長和穿著工裝的女性保鏢,他眼神明亮,在百門一躍而下的時候,揮手告別:“再見。”
樓中、樓下,瘋人院的病人呈現包圍的姿態,陳一七臉上揚起一個巨大的笑容,對上虎視眈眈的眾人。
但這不是一場逃亡。
黑色斧頭擋住迎面而來的骨刀,陳一七分心操縱兩個身體,他身體異化形成與斧頭表面上一樣的黑色物質,然後隔斷另外方向過來的攻擊。
出了大樓,他更加清楚的感覺到阿遠就在這棟樓的天臺上,也就是院長辦公室上方。
但他沒有選擇過去。
如同他能被阿遠一眼看穿所思所想一樣,他在發現辦公室只有本體的時候就明白了。
這是懲罰,他要再次離開,所以阿遠便不讓他見“最後一面”。
而他確實為此有些難過。
瘋人院地面的草皮被藤蔓掀開,陳一七避開了醫院的位置,然後嘴角帶笑的藉助拔地而起的草木再一次略過三個病人的合擊,他在間隙中與顧水之對視了一眼。
骨刀靠在黑色鱗片上,而長發也被顧水之削去了一點,但陳一七一點沒生氣,他還沖顧水之笑了一下。
他是有點難過,但是同樣也覺得很高興。
在二十多個病人的追擊下,陳一七扶著百門的肩膀,迎面而來的風帶著暢快的氣息——這不是一場逃亡。
這是屬於他的、短暫的治癒之旅。
因為他非常喜歡這份熱鬧,即使這份熱鬧之中包含著別人真心實意想要殺死他、或抓住他的心情——大概是因為他真的鬧太大,毀了瘋人院的地皮和建築?
嘛,但贈送他這份熱鬧的阿遠,應該有錢賠得起。
一鼓作氣的跑到瘋人院那熟悉的大門口,百門握緊了巨大斧頭,欲劈開那緊閉的大門與空間,而陳一七則是一百八十度的回過自己異化生角的頭顱,他雙手張開,手臂增多的血肉化成大片荊棘擋在撲面而來的所有攻擊。
陳一七隻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那被他從下往上打通的大樓天臺,似乎是有人正坐在邊緣處,目光遙遙而來。
荊棘與身體分離,陳一七雙手恢複原樣,而百門用蠻力劈開大門與不可視的空間。
“哈哈哈哈!”
陳一七爆發出巨大的笑聲,像精神病院的瘋子一般莫名其妙、撕心力竭,聽著不舒服但又讓人打心底的覺得他真的在開心,拼盡全力的開心。
“再見!”
瘋子大聲告別。
他這次回頭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