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谷遠看著面前人表情明顯空白了起來,他目光落在對方的眼鏡上, 根據經驗判斷出那沒有度數——畢竟他以前戴過眼鏡。
只是對於經常出外勤的人來說,眼鏡很礙事,所以後來幹脆動了手術——原來他還想過要不要移植阿夢加的眼睛看看,不過那樣會變得很容易感染,而感染後身體大機率會異化,那麼出門又會變得不太方便。
得不償失所以放棄了。
他收回思緒,追問:“可以嗎?”
其實他確實只有表面冷靜,他原本只是有這麼一個念頭,但做出這個決定還是沖動居多,或許之後還會後悔,可是他已經有很多後悔的事了,不差這麼一件。
“……我不太明白。”陳一七終於出聲,他透過鏡片注視著安谷遠,聲音比之前還要冷漠很多:“你要的是什麼呢?”
安谷遠不像風鋮,風鋮是一次又一次情報交易慢慢達成的合作,他們已經算得上是同伴,而且他也知道對方的目的,但安谷遠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
“我有一件事需要問藍。”那紮根成為執唸的東西蠶食著他的靈魂,他的生命為此流逝,安谷遠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抓不到藍,也問不出對方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答案的問題。
名叫百門的人投來了驚異的目光,安谷遠有種靈魂一秒離開了身體的錯覺——或許是他太過疲憊,也或許是他生病了。
在深夜奔波時吐出的血,洗頭時掉下的大把頭發,都讓安谷遠越來越有種緊迫感。
“我覺得你不會認為這是可笑的原因,但我想我還是要解釋一下。”安谷遠仍舊冷靜,他從小自己摸滾打爬的長大,冷靜已經是他人格最主要的特質,即使有時候只存在於表面上:“我只有那麼一個稱得上是朋友的家夥。”
“我本來只是想盡力為他做點什麼。”至少讓唐起的朋友親戚去祭拜的那座墳墓裡,不是空空如也的。
“但我發現只是盡力沒辦法讓我為他做到任何事,所以我投入的不自覺越來越多。”安谷遠像是在剖析自己為何變成了這樣:“到現在,我已經不能停下。”
人總是會死的,在入了這行後,安谷遠更為深刻的明白了這件事,同時對生命的看重卻也低了。
因為在這裡,會輕易死去的人太多了。
“……”
陳一七盡力放空了自己,然後才堪稱冷酷的道:“唐起死了。”
他能夠確定這件事,“他沒有屍體,但他確實死了。”
為什麼他要說這些話?陳一七剛開始想,但很快又放空自己,他不願意去想。
安谷遠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原來是這樣。”
他也沒有質疑和表現出不相信,而且很自然的接著道:“那麼,我的目的就是想要藍死掉了。”
“絕望、痛苦、悔恨的死掉。”
安谷遠:“特管處和瘋人院都無法做到這件事。”
“我覺得陳行可以,所以我想要加入你們。”他做不到,但至少讓他成為能做到的那群人之中的人吧。
安谷遠知道代號為小貓的那個病人是如何死去的,所以也就知道陳一七想要怎麼對藍,他們是一致的。
既然他沒辦法停下,也沒有多少時間,那就去做可以做到的事。
“無論陳行要做什麼,在最後請讓我看著那隻畜生死去就好。”安谷遠不急不緩:“我可以提供我能提供的一切。”
陳一七朝他伸出了手,安谷遠不再有絲毫反抗的動作,他任由陳一七握住了他的手腕。
握住的地方很快溢位了一點血色,安谷遠感知到自己手腕出現了傷口,但並不痛,只有一點癢意,然後很快有什麼東西從傷口跑進了自己身體。
反饋回來的資訊很快讓陳一七清楚無比的瞭解安谷遠的身體,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松開了安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