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很矛盾？”許淩卓問。
祝小亮看了一眼手機，抬眼道：“矛盾，但也能理解。”
箱子再往下，是一個充電寶，許淩卓拿出來，很輕，裡面的電池已經被拆掉，只剩一個空殼。
祝小亮臉上是詫異，這個箱子裡面的東西，每一樣都出乎意料，零零散散，但他又十分了然：“還是跟他有關？”
許淩卓笑起來：“你知道嗎，其實當初算是我先搭訕的。”
六年前那天晚上，他從酒吧辭了職，酒吧職工後門出來是一條髒亂的小巷，路邊有臭氣熏天的垃圾桶，有蹲著抽煙的混混，也有穿著暴露摟摟抱抱的男人。
他自己也染著黃毛，身上是紋身，和這裡的所有融為一體。
穿過小巷後，是一條馬路，深夜的路上空蕩蕩，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對面路燈下的虞江。
昏黃的燈光下，身著白襯衣的虞江，和許淩卓身後的一切完全格格不入。
光打在虞江頭頂，他就那麼站得筆直，腿很長，肩很寬，身材很好，臉也很帥，從頭到腳都是精緻和高貴。
許淩卓夜班結束後其實已經很累，往日他都是迫不及待第一時間沖回家休息。
但那天沒有。
他站著看了虞江很久，才鼓足勇氣走上前，才有了他們的相識。
祝小亮笑起來：“聽起來很浪漫。”
許淩卓也跟著笑：“我跟他說完話他被我嚇得退了兩步。”
祝小亮認真回憶：“你當時的形象吧……如果我現在大半夜碰到那麼一個小孩，我也得跑。”
但虞江不會，他很紳士，許淩卓想。
祝小亮朝箱子努了努下巴問：“還有嗎？”
許淩卓搖頭道：“沒了。”
其實他們所有的聯系，都被這一方小箱子容納了，少得可憐，卻難掩深刻。
祝小亮探頭往裡看了一眼：“房産證？”
“嗯，”許淩卓拿出來翻看了一眼“外婆留給我的。”
外婆去世之前，不顧高額稅費，早早把房子過戶到他名下，就是防著有一天許小雲回來將這套房子搶走。
他還記得外婆拉著他的手，對他說：“你媽媽太自負、也太自私，你不能和她一樣，以後你一定要對你的另一半好，愛情從來都需要公平。”
祝小亮沉默了一會兒：“其實現在，你已經對他不公平了。”
“我知道。”許淩卓說，他們的相識由他開始，卻也是他始終在逃避，直到此刻。
重逢以來，他和虞江之間就不是公平的，許淩卓厭惡許小雲的所作所為，卻還是走了她的路，他給自己套上一層殼，隨時準備自私撤退，卻始終都沒有顧及虞江的感受。
“我一直都是這麼矛盾，”許淩卓說，“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但又一直恐懼。”
祝小亮無奈道：“你們的事情我說不了太多，而且我一直單身，其實不太理解，我只知道，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我會毫不猶豫追上去，大不了就被拒絕，這有什麼的？”
是啊，這有什麼的？
連一無所有都不怕，為什麼怕被拋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