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李炎對晶化症不慎瞭解,從聽到的描述來看,這是一種基於輻射性的殘留在合成人身體內部沉澱擴散的疾病,因此合成人、甚至舊人類的軀體,對於這些星晶來說,也未嘗不可認知為一種寄生的宿體,所以克米爾用血液澆灌晶石會啟用星晶的某種力量,也是很簡單就能推理出來的。
問題是,這明顯不是一種毫無代價的方法,直接讓血液與輻射源接觸,會有什麼樣的結果,這實在是不需要太多推敲就能得出結論——
克米爾的架勢,是打算獻上某種代價來獲取力量,這種行為在已經兩百多歲的李炎看來,是得不償失的。
“我們只是對手,不是必須拼命的敵人。”
“是呢,可是又有什麼區別呢?”
克米爾的冰劍劈在防暴盾牌的表面,鋒利的刃部在盾牌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痕跡,接著那道劍痕竟被白霜逐漸填滿,寒氣覆上盾牌,李炎的手臂感覺到輕便的盾牌在改變重量,他連忙抽退盾牌,轉而一擊警棍掃向克米爾,將她逼退數步。
不敢大意,李炎召喚火焰清洗掉盾牌上的凍霜,這短短几十秒的時間,克米爾已經吸取了大量的能量,在她身邊竟隱隱有魔法的熒光在閃爍。
尤其是克米爾的手套之上,藍色的能量沿著圖案流轉,已經固化的晶石在血液的澆灌下“融化”,重回氣態以太的姿態,以純粹的能量體在手套上穿行。
“寒冰會尋找一切縫隙,將其填滿,與充滿熱度的火焰相遇,又怎麼可能共存呢?”
“……真的別無選擇?”
聽到克米爾的話,李炎嘆了一口氣,彷彿在這個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的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莽撞拼命,又總是為了重要的人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疼得心肝直顫也不會回頭,卻也在搏命中給周圍的人帶來更多的麻煩,讓重要的人擔心自己的安危。
“你又不是真的冰塊,我也不是一團只會燒盡一切的火焰,你和我都是人,既然是人,那麼總是會有選擇的機會,端看自己有沒有製造選擇的本事了。”
“……你認為自己還有贏的機會?”
“當然,比你更難纏的我都見過,可是我還不是好好地活了下來?萬千世道,都比不上一個活下去要好啊。”
李炎這麼說著,搖了搖手裡的警棍。
“這個道理,我得教教你。”
“廢話少說。”
被激怒的克米爾不再保留,越早擊倒這個男人,自己的性命與健康越能完整保留,她高舉起手中的冰刃,引導星晶能量擴散至全場。
在她精密的操作之下,於迷離的冰霧中,一把把冰刃從中探出了尖銳的腦袋,對準了場地中的李炎,宛如一個佈滿了機關的陷阱帶,踩中機關的倒黴鬼一旦有了動作,就會被盤踞在周圍的暗箭給射成刺蝟。
“我本來想放你走的,永別了,胡言的異鄉人。”
“你才多大啊,就說永別?”
李炎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的無所畏懼進一步撩動了克米爾心中的恐懼,在其驅使之下,威嚇的術士一不小心放鬆了控制,等她注意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本就蓄勢待發的冰刃在失控後如密密麻麻的箭雨,在空中留下一道道霜氣的殘影,筆直地射向李炎,沒有一絲餘地,在周圍的觀眾看來,那凌厲的射擊幾乎可以媲美機關槍的掃射,沐浴在其中的人,或許連四肢都會被擊斷,留下不完整的遺體。
母親們下意識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膽大的男人們不忍得移開了視線,只有女監督員喬麗和愛麗絲的目光炯炯,牢牢盯著戰局的中心,被冰霧霜沫覆蓋的區域。
這時,令觀眾們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一道光從霧中爆發,將寒氣以肉眼可見的漩渦的姿態掃開,冷風吹過愛麗絲的臉,她自信地看著霧中逐漸出現的身影,在精神力的掃描中,那道身影中的火焰變得更加狂烈而盛大。
金紅色的焰火一左一右,像是一對燃燒的雙翼,將其中的人緊緊包圍,冰刃們的殘骸在雙翼的熱量下融化成水,又迅速蒸騰化為水霧。
確認所有冰刃都用盡之後,火焰雙翼緩緩張開,不停跳動的焰苗盡情散播著火焰應有的溫度,連空氣也在高溫下跳動,令人看不真切。
“……好厲害,太厲害了!”
看到這一幕,那些遠遠眺望的觀眾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在霧中矗立的身影,在他們看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風範,令人心生嚮往,久久不能平靜。
而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們則是不停歡呼著帥氣之類的讚美,呼聲在了夜色中的亞特蘭大奏鳴而起,連空中迴廊的住民們也忍不住走出房屋,在邊沿遠望地面。
李炎睜開眼睛,朝克米爾露出了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