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之於靈魂,除了供能,更是靈魂行走於物質大地上的軀殼,它脆弱、它短壽,卻能在活著的時候保護面對那些非物質性的威脅顯得十分脆弱的靈魂。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
“也不晚,你現在有了那個特殊的心靈之光,何愁打不敗母天使,柴誠葵不是已經給你演示過多次她那套心佛掌的套路?”
“……可我沒學過掌法,最多也就對博士給我的劍法有所研究。”
為了更換戰術,李炎有意拉開距離,他的這一舉動沒有逃過莉莉絲的眼睛,後者死死咬住兩人之間的距離,既不打算上前來近身接兵,也不打算放棄窮追猛打。
“也對……你沒有將能量轉換成精神力的知識,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有能夠變形的心靈之光,從未體會過的東西,你也是變不出來的……但我就不同了。”
劍心話鋒一轉,朝李炎提出了一個連他自己也感到遲疑的方案。
“你不會的東西,恰恰是我會使用的,只要你將我融進部分的手臂神經和腦神經,依靠神經的直覺記憶,照著我灌入的印象做,你就可以使用我戾炎劍心特有的戾炎技能,多虧了你那與我性質相似的火焰,那股燃燒一切物質和能量、精神,甚至能夠燃燒空間的火焰,補全了我的一小部分本質,但是……你必須有點心理準備。”
瞭解力量總是需要付出才能得到,李炎察覺了劍心話中的隱憂,於是問道。
“聽起來有什麼不得了的代價?”
“我源於一股憤世嫉俗的仇恨,一種悵天若失的孤獨,我是劍心,劍為形,心為本,這股情感既是構成了我存在的力量,也是我力量中不可或缺的心境,因此,若你動用戾炎的技能,那麼你大概就會像與盧瑟融合時一樣,性情遭受影響,若你心志不堅,那麼後果我也不言自喻了,屆時你就成了我,或者說,被我所吞噬。”
融合時的記憶,李炎還依稀有所印象,那時的他,既是李炎,也是盧瑟,兩人的靈魂交織在同一具肉體上,所思所想均會在兩人之間產生博弈、分歧,最後重歸於一個結論,加上是李炎主導了人格的表象,因此他也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愉快。
正相反的是,盧瑟的經驗和記憶讓他收穫良多,以至於連他自己也能感覺到,在這短短時間裡自己進步的神速,那種在諸界穿行間遭遇種種危機累積下來的戰鬥意識,融合了李炎自己無數次死亡之後磨礪的潛意識,是想買也買不到的實在乾貨,連主神也不能親自提供,只能由自己在生死之間摸打滾爬,才能一點點收穫。
但劍心的意思,很明顯又和融合不同,連他都直言相當危險的情景,恐怕就真的沒有想象的那般輕鬆愉快了。
“……來吧。”
“這麼快就下定決心了?不打算像以往一樣把利害都想清楚了?”
“決定戰鬥的時候,就沒想過回頭了,只有贏得這場戰鬥,我才能有顏面去見她們,來吧,劍心前輩,我準備好了。”
“夠男人的回答,小子,祝你好運了!來吧!”
李炎心思一鬆動,沒有防備的心靈立刻湧進來一道道沸騰的奔流,這倒不僅僅是形容,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無形的能量湧入了血管,血液中的紅細胞在這股能量的啟用下,開始極速攜氧奔走,像是要為將要到來的機體迴圈做好準備。
一股強烈的既視感包圍了李炎,從他的四肢到各處的肌肉,每一寸肌膚都有一種未曾經歷、想不起來、卻又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的熟悉。
這種感覺流入了手臂的神經,就像一根堅韌的線,把零散的肌肉繃成一個整體,又在背部中央的脊骨中順著脊髓而走,精要地控制起每一塊骨頭的神經電流,最後彙集到腦幹,直衝間腦。
“……啊。”
只是剛剛接觸大腦,李炎就沒來由地被一記深入骨髓的悲傷所擊中,那種感覺,就好像胸口被撕開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被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們的音容笑貌被無情地擊碎成裂開的殘片,所有美好的記憶頃刻間流失殆盡,腦中唯有浮現一個個令李炎揪心無比的畫面。
血雨瓢潑,冰冷的地板寒意徹骨。
“救救我。”
話音未落,砰的一聲槍響,安潔莉卡的額上出現了一個冒著煙的黑洞,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炎睜大了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憤怒溢滿,無奈交織,當痛恨達到頂峰,心中卻出奇地平靜,像在積蓄一股靜謐的力量。
記憶回顧,在扭曲花叢中哭泣的青年艾丹膨脹成了怪物,像一顆脹破的鮮紅氣球,啪的一聲,落得支離破碎,滿地都是。
往事重演,又是一聲倒地的重鳴,夏雨時孤寂的身軀斷掉了線條,不再動彈。
“……我……”
接著是安素心、卡爾文夫人、裴寂、林潔蘿,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在李炎的面前掙扎至死寂,直到臨死的叫聲也不再回響。
“到底……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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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又一個或熟悉、或不太熟悉的面孔,在李炎面前死去,鋪成了一條夾道相迎的屍道,在路的盡頭,李炎看見了熟悉的火焰。
依舊是那般溫暖、明亮,是漫長寒夜裡能庇護李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