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早就預計到了潘朵拉所必然承受的命運,李炎依舊不自覺地眨了一下眼睛。
被黑泥吞沒的天使整個埋入了詛咒的泥淖之中,像是吃飽了似的,黑泥譚水中心不斷擴散出漣漪狀的波紋,一隻手從泥中伸出來,任憑泥水在白瓷般光潔的面板上滑落,化作隨身衣物的布料,如同黑夜般的墨色眸子,在打量了眼前這個瀕臨破碎的世界第一眼後,望向了與之相對的李炎。
“……孤見過你。”
在肅殺的對峙中,李炎等來的第一句話是如此讓他摸不著頭腦,他疑惑地看向踩在黑泥上的“女人”——
她背後的黑色羽翼散發著不詳的氣息,新生的羽毛取代飄落的羽毛,離翼的羽毛被風一吹就化成了佈滿魔素的塵埃,遍佈空氣。
“我們見過?”
搜尋了所有記憶後,李炎肯定地反問道。
眼前的女人,除了面孔與潘朵拉極為相似之外,氣質談吐都相差甚遠,他可以肯定自己從未見過對方。
“每一粒魔素,都是孤的耳目,孤的眼睛,凡被魔素附身的人,就如同孤的監視鏡頭,遍佈於諸界大地之上,因此,孤可以讀取到與之相關的經歷與記憶,在某個無聊的世界裡,孤……曾經見過你,以那個‘小朋友’的視角。”
“……閉嘴。”
回想起那個被魔素入侵,搞得亂七八糟的世界,又目睹了眼前這個破滅環伺的文明終點,李炎只感到壓抑的怒意,像是一根細小的火柴,點燃了他的不平。
“惹你不高興了?那孤還得向你致歉,你們最終的戰鬥讓孤十分盡興,如同觀賞了一出可笑又可憐的戲劇。”
黑翼女性淺淺一笑,面上絲毫看不出一丁點歉意。
李炎握住拳頭,咬牙切齒地開口問道。
“別再假惺惺了,你到底為什麼,要把世界攪成一團糟的模樣,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成千上萬的普通人,在這場無由的災難中蒙受苦難,曾經繁華的城鎮空無一人,鹽化的屍骨遍佈了整顆星球的表面,璀璨的文明在一夕之間覆滅,本應該只存在於未來小說裡的景象,在自己眼前成真時,過去與現在的差異,在記憶之間撕開了一條合不上的創口,鮮血淋漓。
他不懂,這樣做,究竟又能帶來什麼,既不會讓人感到滿足,也不能令人喜悅。
“好處?”
反覆品味了這個詞彙後,黑翼女性的嘴角輕輕扯動,又將問題原封不動地丟到了李炎面前。
“好處?”
“你想說什麼。”
“孤是在思考,你是不是在跟孤開玩笑,畢竟,人類的文化,是不能套用在孤的身上的,無論是利益之爭,還是權術算謀,這些屬於人類的習俗,與孤無關。”
“那你是想說,你做這些慘事,和利益毫無關係,那麼是因為恨?”
李炎開始意識到,眼前的人形,僅僅只是一件滿足視覺效果的工具,內裡存放的,是非人類的存在,是異族的思維。
果不其然,對方又說道。
“你更讓孤迷糊了,你與孤都不是人類,卻為何一直試圖用人類的思考模式來理解孤的所為,罷了,孤就用人類更容易理解的解釋吧,簡單來說,孤只是在‘工作’。”
“工作,為誰工作?”
李炎立刻抓住了關鍵詞,只是對方卻拋來一個更加玄迷的答案。
“平衡。”
“你是自然主義者?類似塞納里奧議會和大地之環那樣的?”
李炎一時語塞,只好抓出遊戲名詞來湊近對方提出的概念,對方倒也是上道,對李炎拋來的名詞表示了理解,然後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