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兩人對談一番完畢,已是三小時後,窗外依稀可見晨曦時的微光。
將故事講完,李炎又梳理了一番時間線。
“……故事就是這樣,人類從血淚歷史中解脫出來,透過鎮壓洪荒萬族,建立了洪荒大陸上屬於人類的秩序組織,天庭,然而天庭人類中不乏因為安逸而暴露人之惡性,原初的聖人們便與天庭決裂,其中上古神話一系的聖人潛入了負宇宙,轉生為那邊的個體,他們的目的是為了鑄造一種叫做大千之器的物件,再後來就是無限恐怖和兩個if的故事了。”
再次回憶這個故事,李炎也是感觸頗多,追連載的日子他可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命運會與這個故事中描繪的神奇空間牢牢綁在了一起。
“……可惜,可惜啊。”
劍心沉默了很久,除了有必要的提問會打斷李炎的講述外,大部分時間他都很好地扮演了一個腦波聽眾,直到李炎講完,他才長嘆了一聲,連說可惜。
李炎於是問道:“前輩,你指的是?”
也不知是回答他的問題,還是在自言自語,劍心望向窗外的曦光。
“這麼大的背景故事,跨越了數不盡甲子的歲月,好不容易藉助讀者的眼睛將故事的大體盡數傳承,而沒有失落在歷史斷代中,如此天賜良機,卻仍然沒有最可靠的真相能解釋那三個未解之謎,真是太可惜了。”
“這倒是讓人不得不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樣的謎團,能夠讓前輩和那一世代的智者如此念念不忘?”
劍心的話無疑勾起了李炎的好奇心,沒等他繼續挖掘其中的秘密,劍心忽然冷不防地飛回他的視網膜,與他目光相對,又說道。
“菜鳥,我問你,即使現在你已經身處了主神世界,對你而言,洪荒的故事,主神空間的起源,對於這些離你甚遠的過去,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這。”
李炎撓了撓後腦勺,誠實地講述:“大約就是所謂的,霧裡看花吧?”
“雖然是個精彩的故事,但是現在的我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僅僅作為一個書外的旁觀者心無雜念地探索書裡的故事,那些紛亂複雜的過去、起因,對於現在的我而言,起不到任何幫助,說句掏心的,也許我都不一定能活到與洪荒扯上關係的時候,那些聖人啦、修真者啦,如果能夠從天而降給我發一系列外掛、金手指,我說不定還會關心一二,再不濟,要是能夠隨意拿他們的寶庫遺物拿個夠,我也會稍稍關心,不過現在……離我真的太遙遠了。”
劍心首肯道。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這是好事,心裡裝著太多雜念和大義,往往會自己逼著自己做出不想做的事,而失卻了本心,你現在最重要的事,仍然是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這樣你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些什麼。”
說完,劍心又猶豫了片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炎,就像李炎身上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怎麼了,前輩?”
被這種視線盯得有些不舒服,李炎疑惑不已,於是眨眨眼,以作反應。
“沒什麼……既然你也知道那些離你很遠,就暫時別想這些,跟你也沒什麼關係,還不如好好想想你真的見到那些分身體以後,該做些什麼。”
劍心沒有回答,只是收回視線後轉過身,他此刻的神情也一併被背影遮住。
“……其實,我還沒想好。”
一想到16th的捨命之舉,犧牲了自己的性命吸收整個龍背騎兵世界的腐化魔素,和19th隨意控制殘殺安娜的所作所為,這大相庭徑的舉動中的矛盾就讓李炎難以抉擇,令他在恩義與仇怨之間搖擺不停。
隨著時間的過去,腦中的熱血漸漸退去後,李炎心中也生出了一絲微弱的恐懼。
他害怕,會得到一個自己無法接受的真相。
在無奇不有的主神世界中,真相從不缺乏光怪陸離,許久之前安可兒曾對他說過的那一句“你已經不是人類”,又響徹在了李炎的腦中。
曾經不以為意的一番戲言,現在卻讓他害怕得發抖。
種族、經歷、過去、人際關係,就如同構成一個人的要素,當這些要素全都化作一片空白的時候,誰都不可避免地會對自身產生懷疑。
如果,他連人類都不是。
如果,他根本沒有過去。
如果,他是一頭被人圈養的怪物。
他又要如何能夠接受更加令人絕望的真相呢?
“我該……問些什麼?說些什麼?我連辨偽都無法做到,這場質問,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勝算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