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與獵手的關係,無可轉圜。
李炎明白,為了保護祭祀場眾人,與薪王之間註定會有一場血戰,而戰鬥的主力就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敵人是不死之身,那麼就只能以同樣的不死之身相抗衡。
不死與不死,誰也不會死,那麼又該如何分出勝負呢?
深諳不死規則的李炎腦中蹦出了一句冷酷無比的話。
在對方成功回收記憶之前……
殺掉。
“大人,您在想什麼呢,表情好可怕。”
被身邊突如其來的呼喚打斷了思考的聲音,李炎迅速換上了一張堆滿笑容的皮囊。
原來是安娜。
夜已深了,她怎麼會來了?
李炎疑惑地看著對方毫無顧忌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沒什麼,只是擔憂和薪王的戰鬥,頭頂上那位薪王身邊的騎士王,也是和我一樣的不死人,我還是第一次……認真思考不死人之間的戰鬥,呵呵,戰鬥恐怕會變得僵持不下。”
防火女的目光在李炎的臉上巡視了一圈,垂下眼眉,雪白的肌膚上透露出微微的紅潤,她釋懷一笑:“是這樣嗎,的……的確是個難題。”
對於防火女反常的舉止,李炎不明所以,雖然他知道安娜經常會觀察自己,但是今天,她的心境似乎與平時格外不同。
“怎麼了,安娜,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被戳穿的心思,防火女結結巴巴的聲音拼命否認李炎的猜測,臉色也越發泛紅,當她看到李炎直視自己的目光時,又咕嘟著點了點頭。
“大人,你知道為什麼,火焰將熄的時代,總是會英雄頻出?”
“嗯,是生存的本能吧,逼使人們站出來,因為不這麼做的話,未來就沒有希望,只剩下絕望了。”
對於這個答案,安娜思索良久,才說道:“動機如此,環境亦如此,火焰熄滅的時代,殺戮是一種通行手段,如果在這樣的時代,有人要依靠殺人來存活,周圍的人不但不會責備他,反而會看到彼此的價值,逐漸的,底線會慢慢消失,自保和逼殺的界限也會慢慢模糊,善與惡,連我們也分不清了。”
安娜的話讓李炎摸不著頭腦,他並不理解一向順從與安靜的防火女,會在這個時間特意談及善惡的思辨。
這樣簡直就像是在辯論傳火時代的行為價值。
“埃爾德里奇也是英雄,食人之類的褻瀆之行也可以成就英雄,正因如此,薪王可以是英雄,也可以是反英雄,大人,您認為自己會走哪一條路?”
被戳中心坎,李炎沉默了。
他不敢回答。
誰也不敢在這樣的時代,輕易給自己未來的道路定下善惡的路標。
即使他不想行惡,也總會有不可化解的敵人出現,就比如他必須要拿走頭顱作為柴薪的薪王們,就是必然的敵人。
“我不知道……每當我有這樣的困惑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在心裡苛責起自己,怪自己還不夠強大,但是又會懷疑,是不是變得強大了,世上成就兩難的方法就會多起來。”
李炎低下頭,俯視起地面的木板,那上面的紋路清晰可見,雜亂無章。
“我很擔心大人您……這是您第一次要思考殺死一個敵人。”
防火女的聲音越發溫柔,卻又帶著一絲決絕。
“不是勝利,不是打敗,而是真正地思考物理殺害一個人,我曾經見過很多人,最初只是一點小小的願望,卻在時間的推移下逐漸化膿,腐敗,變成了一灘糜爛的慾望。”
理解了安娜的良苦用心,感到一絲暖意的李炎抑制不住手指的衝動,在安娜的額上彈了一下。
“疼……大人您真是的。”
“好啦,你放心,你看,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寧可汙了自己的手,也不肯汙了自己的心,如果真的遇到了兩難的事,那麼順從自己的本心,承擔後果揹負責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