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著彼此鮮活的心跳。
……
夜露深重。
江清玉沉沉睡去,做了很多夢,轉瞬即逝般的,也記不太清楚夢到了些什麼。
一直到臨要睡醒的前夕,他總算夢到了一些清晰的畫面。
他站在海風呼嘯的港灣上,集裝箱被一個個送上來,堆疊在一起。
江清玉的身體自己動了起來,他坐在輪椅上,慢慢推著輪椅從一個又一個箱子前繞過去,最後開啟了其中一個集裝箱的箱門。
裡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有門外的亮光投進去,在地上落下蒼白的方塊。
江清玉耳邊什麼都聽不見,也聽不到輪椅轉動的聲音,像是在看什麼無聲的默劇。
他慢慢推著輪椅往前走,之後輪子碰到了什麼,讓他停下了動作。
江清玉轉了轉頭,藉著那一點熹微的光,看見輪椅邊有一隻手。
一隻很漂亮的手,骨節分明,指根帶著兩枚素戒。
手的主人躺在一片漆黑裡,沒有任何聲息。
江清玉聽見自己說:“也是個可憐人。”
他抬了抬手,讓跟在自己身後的保鏢進到集裝箱中來,將那具屍體抬了出去。
青灰的面色和緊閉的雙眼,映入江清玉眼簾。
他道:“要是有下輩子的話,不如先來找我,說不定能多活一段時間呢。”
說完他自己也笑起來,“雖然……我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視線逐漸昏黑。
江清玉亂七八糟做了很多夢,幾個夢沒頭沒尾拼接在一起,他分辨不清楚。
又夢到他在同樣的海港口,和那個看不清容貌的男人面對面站著,直到日光從海平面上升起來,他看清了宋重雲的臉。
江清玉問:“然後呢?上輩子還發生了什麼?”
“我死了,不記得,”宋重雲笑道,“不過隱隱約約聽見你說來找你,我來找你了,雖然有點晚。”
“確實有點晚,”江清玉也跟著笑起來,輕輕咳了兩聲,將喉嚨裡的血水強行嚥下去,“要是還有下輩子,你來早一點,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風將他的圍巾吹起來,那是一條很薄的圍巾,風將它帶走了,卷著它吹向大海,追不回來了。
江清玉聽見自己說:“我要走了,你看,海鷗過了冬天,也要跟著春天一起離開。”
他死在那個春天,那陣海風裡。
闔上眼之前,他聽見宋重雲問:“下輩子可以愛你嗎?”
“你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
宋重雲將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系在那個坐在輪椅裡、已經沒了氣息的青年脖頸上。
江清玉頭疼地醒過來。
身邊梔子花的味道還沒淡去,但人的體溫已經散去了,像是已經離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