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重雲又說:“江溪知道是你下的藥。”
“他知道最好,”江清玉木然道,“我生怕他不知道呢。”
“他不會追究你的責任,”宋重雲說,“他去找了那個叫範北的調酒師,現在範北是全責,正在警察局接受調查。”
江清玉無動於衷。
宋重雲難得話多,卻全是有關江溪的,“別和他爭了。”
江清玉感到心髒和身體都有些沉重,壓著靈魂不得掙紮,他慢慢抬起眼來,卻含著笑,唇瓣輕輕一碰,無聲道:“我偏不。”
“是我的東西,我為什麼不爭。”
他總是看起來瘋瘋癲癲,但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江清玉歪著腦袋,認真地看著宋重雲,問:“你不喜歡他吧?”
宋重雲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顫,面上卻不動聲色。
江清玉忽然感到一陣無力直抵心口,像是一支利劍,一瞬便能將那一片血肉洞穿。
他覺得心很疼,呼吸急促,又焦躁不安,想要摔東西,想要歇斯底裡。
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做。
江清玉輕輕問:“為什麼呢……他明明已經什麼都有了。”
可是世界好像覺得江溪擁有的還不夠,還在把所有美好的事物一一送到他身邊去。
江清玉已經不想把人還給江溪了。
宋重雲話少,冷漠,他好像沒什麼情慾,偶有幾次親密接觸,似乎也只是心血來潮照顧一下。
江清玉深知他不會喜歡自己,所有人都只會被江溪吸引,成為江溪手裡的刀刃,然後一點點把自己磋磨去。
但他很喜歡和宋重雲在一起時的感覺,他好像隱約明白自己喜歡的不是這個人,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想要完全佔有對方的時間和生命。
就像是前世殘留下的執念。
他感到自己鼻腔有些酸澀,好像和宋重雲在一起久了之後他也開始變得懦弱,總是會在對方面前抑制不住自己想要哭泣的慾望。
他急急喘了兩口氣,又偏過臉去,不再看宋重雲,只勉力壓制著自己。
“別和他爭了,”宋重雲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重複著這句話,“就算爭奪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又有什麼用。”
怎麼會沒有用?
江清玉麻木地看著窗外,心中無限地迴圈想著。
怎麼會沒有用。
那些東西本來就應該是他的。
江清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他的身體日漸糟糕,重病一場像是要了他半條命,卻始終無法查清楚他究竟犯了什麼病。
那些輕微的胃炎或者偏頭痛都不可能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醫生給不出說法,江家後來便也沒再過問。
江清玉身體虛弱,再睜眼時已是黑夜,病房的頂燈已經關閉,只在床頭留了一盞小燈。
一直縈繞在病床邊的梔子花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淡去,江清玉意識到宋重雲已經不在身邊了。
他偏過臉去,藉著暖黃的臺燈燈光,看見了一張他怎麼也不想看見的臉。
江溪溫和清秀的面容溺在燈光裡,黑暗吞噬了他大半的身體,雖然面頰輪廓柔和,但他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江清玉身上,不知已經這樣看了他多久。
江清玉微微皺了皺眉,忍著厭惡和煩悶,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
江溪便像他伸出了手,攙扶在他的手臂下。
江清玉淡聲道:“松開。”
“清清,”江溪臉上浮起一點溫和的笑意,瞳眸卻深而黑沉,像是見不到底的血盆大口,反射著對方的面容,他輕聲問,“你在反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