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長眉頭皺得死緊:“你這是,要讓騎士團公然與那個家族為敵啊。這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莫雷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騎士團在辛布拉的名聲一直非常惡劣,冰徒又是教會的寵兒,你們就算在做救人的事,民眾也不會願意相信你們,而且一不小心,就會被逮住機會反咬一口。”
“就算再小心,也一樣會被反咬一口。若是觸動了核心利益,恐怕這十幾個人,我一個都保不住。”團長一臉凝重,非常認真地說。
就像前任騎士團團長和恩克託家一樣。
莫雷知道,團長也一定是回想起了這件事。
但這次,情況是不同的。
“我可以向你保證,”莫雷鄭重開口,“這一次,他不會有反咬一口的機會。”
團長盯著莫雷沉默地看,對視良久,才終於伸出手來,與他抵了下拳頭。
“——成交。”
隨著辛布拉騎士團幾次公開抓捕和偵查行動的開展,一些非公開的秘密和聳人聽聞的事件逐漸在傳統的教會聖城辛布拉流佈開來。
頭兩天還不顯,但從第三天開始,一些好事者就開始嘗試將這些事情與辛布拉城最大的教會家族卡梅爾聯系起來。還有剛好從卡梅爾宅邸叛逃的證人攜帶了相當充分的證據進一步為其佐證。
玩弄虐待未成年人、販賣少年少女、男女不忌的穢亂聚會、上萬金幣稅款的挪用和揮霍……以及其中最令人恐懼的,“神罰”。
教會竟然抓捕囚禁過一位天使……
教會,竟然盜用天使的力量屠戮平民……
這讓最虔誠的信徒都覺得心寒——就算是有拒絕信仰主的異端,但那座被“神罰”摧毀的城市裡,一樣還有大批衷心侍奉著主的人。他們竟也不得幸免,被他們所侍奉的教會、所相信的教宗,無情地摧毀了。
最不可原諒的,是這種種惡行,竟然都是以“主”的名義執行的。
汙穢而黑暗的罪孽,卻披著神聖而光明的外衣在辛布拉城紮根,欺騙著城裡那些對光明充滿信任的人們,以光明的名義,收繳他們的錢財、吞吃他們的血肉、愚弄他們的精神。
這讓無數人感到異常憤怒。而憤怒,則讓流言傳布得更快、更深,幾乎抵達了城市人際關系網中最細微的觸角末端。
辛布拉城城門緊閉,也無法阻隔訊息在郊外也如波紋般迅猛傳播開來。
激怒的人們蜂擁在教堂和卡梅爾家族宅邸的門外討要一個說法。駐守在辛布拉聖城的主教早已透過隱蔽的緊急傳送法陣逃往中央聖城請求教宗援手,而卡梅爾家族的家主蒂斯塔·卡梅爾則始終保持沉默。
這傲慢而不屑一顧的態度,宛如火上澆油,將這一團怒火燒得更熾更烈。
第六天,有使者從中央聖城帶來了教皇的諭旨,在卡梅爾家宅門外宣讀,稱即將啟動宗教裁判廷議,著“冰徒”蒂斯塔·卡梅爾即日赴教廷聆訓。
但“冰徒”卻拒絕接受傳召,還放話出來,稱教皇若無法秉公處理,明天將主動公開一個關於“侍者”的重大隱秘。
使者轉身就走,未多停留一刻。
這訊息不脛而走,關於“侍者”可能的隱秘立刻成為了大街小巷的談資。
莫雷從這幾天常去的麵包店買了晚餐,推門而出時就聽到過路人在激烈爭辯“侍者”的秘密究竟是什麼,笑容已忍不住攀上了嘴角。
很好,那些個晦暗陰濕的隱秘,就是要在太陽底下光明正大地曬曬才好。
貝洛蒙也在打量現在的局勢。
他正站在幾日前蒂斯塔坐過的桌椅後方,透過落地窗向外看去,在遠處的宅邸大門外側,黑壓壓囤積的都是憤怒的辛布拉城居民。
教皇的信使已經離開了,那句回信想必也已經傳達到了教皇的耳朵裡。
而時間,也終於到了最後一刻。
夜幕降臨,七日狂歡的落幕,終於到來了。
他幾乎已忍不住等到午夜時分——他想現在,立刻,馬上回到莫雷的身邊。想擁住他的愛人。想好好地睡一覺。
貝洛蒙回頭看向桌面上微微泛光的水晶球,在那裡,隱隱綽綽地顯露了兩個身影。
果然,直到最後一刻,就算加上頂尖陣法師塞瑟爾的幫助,蒂斯塔·卡梅爾也無法逃離那個空間,那個天使隨手創造出來的空間。
……這就是人與天使的差距。
那麼,人與神呢?